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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車子開在清寂的北平冬日的城郊,不寬的土路,西風蕭瑟,枯樹寒鴉,都擋不住思念的溫暖。

“我忽然想起你,但不是此刻的你;為什麼人潮,如果有方向,都是朝著分散的方向,為什麼萬燈謝盡,流光卻流不來你······一個人,會如此狂猛地想著另一個人!”

袁朗記起南京飯店那一夜的繾綣之中,給他念過的一段文字,是關於思念的文字。

不,我想起你,不僅是曾經的你,還是此刻的你,成才,此刻的你,正在幹什麼?此刻的我,正在如此狂猛地想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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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遮不住》第三十二章(上)

開往浦口的火車緩緩地駛出了北平東站,一等臥車四個鋪位的車廂裡,就只有袁朗一個人。

前門樓子灰色的城牆在冬日殘陽的薄光中一點點變暗變遠,袁朗出神地看著荒草沒殘碑的灰磚古城,心裡有一些淡淡的感傷。

其實他不是一個容易感傷的人。血雨腥風早已經把他的心打磨得鋼鐵般堅硬。

他記得很小的時候,自己有一頭軟而密的黑髮,很多,很長,很服貼,象所有客家婦女一樣總是穿著無領白雲紗大褂的母親,忙碌了一天之後,總是喜歡慈愛地撫摸著他的頭髮,“朗仔頭髮這麼軟,將來可不要被人欺負噢。”

母親的擔憂沒有成為事實,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頭髮變得又粗又硬,一如他的心靈,而夢裡再也很少見到母親慈愛的面容。見多了背叛和犧牲、陰謀與殺戮,溫情隨著柔軟的發一起離他遠去,夢,也不知何時何地離他遠去。

然而,堅硬的背後,苦寂和信仰相生相伴。這麼多年了,理想其實於他已不再如當初那樣鮮活和誘人,堅持堅守更多是一種習慣,是一種溶進血液裡,做人的傳統,對選擇的忠貞,對兄弟的忠誠,對殉道的踐行。

這個落寞的冬日的傍晚,看著掩在夜色裡的華北平原空寂蒼涼的荒野,他突然有些倦了,繃了好久之後突然的一段放鬆,一個只有他一個人的空間,一段不需偽裝的時間。

而就在此時,那些原本深深地埋在見不到光的角落裡的秘密情感像是受到鼓勵,突如其來地漫過心靈的堤防,吞噬了他堅硬的外殼。

列車行進在廣袤的華北平原,黑漆漆的夜幕下,像是一隻緩慢潛行的巨大蜥蜴。

窗外破敗的村落和荒蕪的土地都被夜色掩蓋,國共兩軍陳兵佈陣的痕跡也一併掩蓋。

行到半夜,車到徐州站,列車喘著粗氣安靜下來,袁朗拉開窗簾,站臺上空蕩蕩的,遠處有列隊計程車兵巡邏走過。

袁朗低著頭,無聲地笑了。

內戰進行到此刻,正是轉折的關鍵,解放軍在戰場上已經從戰略防禦轉為戰略進攻,勝利的天平在1947年底,已經悄悄地向他們傾斜。

“嗒、嗒、嗒”,軟臥車廂外面響起禮貌的敲門聲。

袁朗迅速拉上窗簾,走過去開門,手放在門栓的那一瞬,他的表情已經恢復了一貫的莫測高深的冷漠表情。

門口站著兩個年青國軍軍官,其中一個上尉抬手敬禮:“請問是保密局北平站副站長袁朗上校嗎?”

袁朗沒有回禮,只是慵懶地揮了一下手,“糾正一下,前副站長。”

“您好,長官,可以看一下您的證件嗎?”年青上尉依然保持禮貌的姿態。

袁朗嘴角不動聲色地撇了一下,伸手到襯衣口袋掏出證件,遞給上尉。

上尉認真地看完,將證件遞迴給袁朗,表情明顯放鬆了下來,“對不起,袁站長,這是上峰的命令。南京有急電,徐州剿總司令部命令我們必須交到您本人手裡。”說著,從隨身的公文包裡取出兩張電文遞給袁朗。

接過電文的那一剎那,袁朗的心口突然莫名地刺痛了一下,沒有來由地,來得如此突然,刺痛讓他皺起了眉頭。

他皺著眉接過那兩張紙,首先入目的是電文落款,赫然是頂頭上司毛人鳳局長的大名,而另一個來頭更大,國防部長白崇禧。內容是一樣的――任命袁朗上校為南京特派員,前往115師高城部,深入調查國防部要員墜車失蹤事件云云。

“國防部要員?什麼人?勞動毛局長和白將軍兩位大駕?”袁朗抬起眼,斜睨著面前兩個年青的軍官,“你們是剿總的?”

“是,長官,我是徐州剿總的情報參謀,請您趕緊收拾行李,車在站臺上等您。我們馬上就走,115師駐地在河南境內,咱們得穿過安徽才能到。具體情況到車上我向您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