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襁褓,一個雖破舊卻乾淨的布細細圍裹成的襁褓。
第一次,他衝動地甚至都沒看身前的老人一眼,就直直地奔上前去。
也是這時,他才注意到那個小嬰兒不正常的膚色和唇色。
那樣小小的一團,哭起來甚至都沒貓叫的聲音大。
也是近了,他才發現她哭了。
這就是她的妹妹,一場哭泣甚至會要了其命的妹妹。
男人醒悟了自己的錯,回到了家族,開始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母親,那個會在男人對他動手時護在身前的女人,再也回不來。
妹妹,因在母親肚子裡沒得到好好的照顧而虛弱的身體在也無法像正常人那樣跑跑跳跳。
而他看著對著老人淚流滿面的男人,忽然想笑。
如果這是男人成長的代價,他寧可男人一直沒遇到過他的母親,那個柔軟卻又堅強的母親。
早知道,早知道,半年前無論如何也要留下這個男人。
他寧可這個給予了自己生命的男人永遠那麼混蛋,也不想面對終於成長了的男人及那小小的承載著他母親一生的匣子和病弱地甚至不知道哪一天會離去的妹妹。
他開始更用功地學習,那時的動力竟然是為了強大到能把那個男人在驅逐出這個家門。
而且母親離開時,雖然猶豫卻還是對他說了,替她好好照顧老人,這是她的債。
那時,他還不懂這話的意思。
對於老人,不要說照顧,他甚至覺得自己不在能力夠了的時候捅上一刀都是好的。
如果不是對方,母親和那個男人可以留在這裡,生活富足了也許能夠安樂把。
如果不是對方,母親怎麼會跟自己分開,他不覺得一個對兒子都能那樣狠心的人會對他好。
直到他成長到了再不復能被人隨意暴力對待的地步,他才發現了自己想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老人的一生都貢獻給了家族,唯獨死亡。
他從沒想過老人的死可能會存在蹊蹺,那時對對方的一切作為都帶上有色眼鏡看待的他又怎會去疑惑,那一向硬朗的身體如何會忽然崩潰?
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妹妹,那個哭起來還沒小貓聲音大的妹妹。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想哭,卻發現一滴眼淚都沒有。
他想他真的是個不孝的人,對於母親,對於老人,都是。
那時,他才懂了母親的欲言又止。
她搶走了老人的惟一兒子,卻在愛情死了後又找老人來求助,甚至是把他託付給老人。
是的,託付。
他一直以為當年母親的離開他的留下都源於老人的要求,後來才知道他錯的是多麼嚴重。
而那個老人離開時,甚至都沒聽他或者妹妹叫過一聲“爺爺”。
從他留在絢家,老人就沒提過讓他喊“爺爺”,而他更不會主動提起這事。
一聲生疏卻有禮的“先生”,一直叫到了對方離開,離開這個世界。
也是後來從跟了老人一輩子的退休管家口中,他才無意得知了為何老人對那樣生疏的稱呼從沒提出過異議。
對方覺得自己不配,不配享受著“爺爺”這樣親切地代表著親人之間斷不掉的牽絆的稱呼。
父母早逝而妻子也很早離開的老人,對於孩子的教育是傳統的棍棒方法。
當年男人的離開,在老人心裡劃下了抹不掉的傷痕,讓其甚至在離開時也自省中度過,甚至自虐般讓孫輩都喊“先生”。
☆、第一百零三章 不要這樣對我(二)
而那個老人最終如願以償,在走時甚至承擔著子孫的怨恨。
絢野想,或許就是從那時起吧,也可能更早,早在當年母親留給他一個背影時,他就無法在對任何人提起愛情那玩意。
他無法對著那些有著妖嬈身姿的女人言愛,成為絢家當家的他竟然恐懼著有個夫人。
是的,恐懼。
他不知道流淌著那個男人血液的自己能不能承擔起一個丈夫該負有的責任,更不知道該如何教育以後可能存在的孩子。
幸好,他還有個妹妹,一個需要竭盡全部心力照顧的妹妹。
每次看到那小小的一團,唇角勾起似秋日輕風的笑容時,與其說開心心裡充斥更多的是不安。
他想,不僅是他,甚至那個男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