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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你是不是難受啊?想吐?”醫生說這段時間病人會出現犯惡心的症狀,是正常的,讓他不要擔心。

他剛接了個電話,是顏澤打來的。

顏澤是他的發小。

直到他和家人搬了現在這個城市,他們才分開。

他混的好,地產界風生水起的。

出於男人那點自尊,他從來沒有主動聯絡過他一次。

但是接了寧海電話之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顏澤。

顏澤或許能幫他,他想。

到了醫院,看到寧海的情況很不好,換腎迫在眉睫了。

他來不及思考,沒想過說辭,他就打了電話給顏澤。

他沒有別的路子,因為他的生活很狹窄。

從前和寧海住在一起的時候,生活裡都是寧海的影子。

後來離開的寧海,生活裡也都是寧海。

寧海,寧海,寧海。

以後呢?

他想留住寧海在世界上。

既然以前都是寧海,他不在乎未來也都是寧海。

寧海,要是沒了寧海,他還能有什麼呢?

顏澤很驚訝,這個消失了快十年的發小,突然打電話過來。

不是寒暄,不是問候。

而是讓他幫一個忙,一個大忙。

顏澤聽了情況,很快答應下來。

他說,這個忙他幫。

唐遠得了這句保證,他才掛了電話。

繼續看著那個男人,憔悴的臉。

他聽不到邊上黃毛對他的怒吼,沒有聽到那些兄弟拉扯著黃毛的阻止聲。

整個世界只有寧海一個人,睡在那裡。

等著自己去溫暖他,愛他。

他在了,在他身邊了。

他怎麼不醒過來呢?

今天,顏澤打電話給他,說是腎的事,有點眉目了。

但是他那裡能聯絡到的腎不多,能不能和患者配型,這個不好說。

要讓他把當事人的資料,病例,檢查結果發給他,他才能幫忙。

唐遠才想起還有這回事,就立馬給他發過去。

蘋果削了一半,留在床頭櫃上。

一室寧靜。

“遠哥?”寧海有點恍惚,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

“嗯?阿海哪裡不舒服?”唐遠放了手裡的刀和蘋果,湊過去摸了摸他的臉,還好,沒有發燒的跡象。

現在發燒很危險,隨時都會危及生命。

一切都不容許有閃失。

他不容許有閃失。

寧海還是反映不過來。

就是呆呆看著他,好久之後才冒出一句話。

“海哥,你不上班?”

他不敢相信唐遠就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還在替他削蘋果。

夢一樣,太美。

美得像現在這樣蒼白的自己,都不配有這樣的夢境。

格格不入。

唐遠鼻頭酸了,紅了眼眶。

沙啞的聲音從喉頭裡滾出來。

“不上班了,一直到你好之前,都不上班。”

他抓緊寧海伸出來的手,收緊。

“我陪著你,以後都陪著你。”

印象裡,唐遠總是在工作。

兼職,正業,兼職,正業。

他那麼努力,就是為了離開自己不是麼?

為什麼現在還要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回來呢?

寧海看了看自己蒼白的手,骨節突出,瘦的可怕。

淚水湧進他的眼眶。

他咬緊了牙才沒有落淚。

他說,“遠哥,我身體是不好,但是你不用天天來的。你有空來看看我就好了。”

他的語氣有點自嘲。

是啊,這樣一個病弱的人,連自己看了都覺得不忍心,可憐自己。

更不用說旁人。

大概唐遠只是可憐自己吧。

只是憐憫吧。

“遠哥,你工作要緊。我這裡沒事的,會好的,你不用擔心。”

他閉了眼睛,不忍看他。

他怕自己又忍受不住心頭的委屈。

他憋了太久了。

他害怕他的自私害了唐遠。

他害怕唐遠強大的自尊和責任心讓他為了自己的病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