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攤子在潮州隨處可見,大抵賣一些海螺、貝殼等做成的小玩意兒。齊雲眼睛隨意地掃過攤子,忽然看到一隻小巧精緻的海螺,上面閃著一層晶瑩的釉色,說不出的別緻可愛。那小攤販見面前的青年人多看了兩眼那海螺,不由得笑道:“小夥子,買一個吧,送給喜歡的姑娘,那姑娘收到了,鐵定歡喜。”潮州素來有海螺定情的習俗,那小販看齊雲長得英俊,又兼帶著一個漂亮姑娘,故意道,說著還眨了眨眼睛。
耿雪琪臉頰瞬間緋紅,低著頭不說話。齊雲搖著頭笑了笑,道:“老丈,這是我妹子。”仍將那隻海螺收入懷中,連著耿雪琪挑的珠釵,一併付了錢。
耿雪琪臉上的緋紅立刻散去,眼角卻有些紅,低著頭默默地跟在齊雲身後。
兩人一路回到客棧,齊雲剛踏入客棧大門,肩上忽然一重,頓時肩膀一抖伸手抓住那人手腕,卻聽得熟悉的聲音呼道:“兔崽子下手這麼重!”
這聲音滄桑粗糲,正是洛橫舟。
“洛叔叔!”齊雲高興道,見洛橫舟面色古怪,按著手腕處,不由收起笑容:“你受傷了。”
洛橫舟輕舒一口氣,不在意道:“無妨,一點小傷,倒是你們,沒有事吧?”
話音未落,聽得耿雪琪歡呼一聲:“表哥!”一頭扎到洛橫舟身後,親熱地挽起嚴奕靖的手臂:“太好了,你們都沒有事。”嚴奕靖因為打鬥和奔波,頗有些狼狽,但看上去安然無恙。
耿雪琪朝後面望了望,問道:“鐵伯伯他們呢?”
嚴奕靖道:“他們沒事,有幾個弟兄受了點傷,還在後面,我們怕你們擔心,先行了一步。”
幾人邊聊邊往裡走,洛橫舟問道:“言兒呢?”
齊雲回道:“師父這幾天都留在客棧,不怎麼出去。”洛橫舟瞭解顧微言的性子,點了點頭。又聽齊雲道:“師父一直在磨製金瘡藥粉,洛叔叔,你受的傷還是讓師父看一看吧。”
洛橫舟聞言,用手摸了摸鼻子,訕笑道:“還是算了。言兒又要嘲我皮糙肉厚。”說罷又同嚴奕靖要了兩間客房,休息去了。
顧微言喜歡安靜,故而這幾天都待在房裡,齊雲受傷後敷的藥粉,都是他親手磨製的,效果比一般的金瘡藥好上幾倍,敷上傷口卻比之一般藥粉更加刺痛。齊雲覺得這也像師父的性子,易傷人,但是對人的好埋在心裡,不輕易顯露出來。
身上的傷口已然結痂,開始收疤。齊雲將衣衫穿齊整,像往常一樣不急著離開,默默地注視著顧微言洗手的背影。顧微言雖然依舊頗為冷淡,卻也沒有橫眉冷對讓他出去。
齊云為顧微言斟了一杯茶,等他收拾完手頭的藥物器具,茶冷熱正好,顧微言啜了一口,緩解了一通忙活後唇舌的乾渴,見自己徒兒一勁兒注視著自己,倏然不悅道:“緣何這樣看著我?”
齊雲手指摩挲著一物,將手掌攤開,掌心正躺著那隻他一眼相中的海螺,精緻的外形,光潔的釉色。齊雲將手中的海螺遞與顧微言:“先前路過集市,見這海螺有趣,便買了下來。賣海螺的老丈說,海螺裡有大海的聲音,倒是從來沒有見識過得新奇。”
他見顧微言成天將自己關在房裡,看到這有趣新奇地東西便也想讓顧微言能看到,這模樣,倒真像年輕的小夥子取悅愛慕之人。
顧微言接過海螺,將海螺摩挲了一番,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問道:“洛橫舟來了?”
齊雲點點頭,道:“現下正在房中休息,他們一路走得不易,我見洛叔叔手上受了傷……”
顧微言冷哼了一聲,不接他的話。
齊雲尷尬地住了嘴,顧微言一直不待見洛橫舟,他是知道的。正懊惱自己惹了師父不快,眼前劃過一道白色弧線,下意識地伸手一接,卻是一隻長頸白瓷藥瓶,心下一喜,嘴角不由得翹起:“師父。”
顧微言板著一張臉,冷冷淡淡道:“洛橫舟皮糙肉厚,這點傷,大概也死不了吧。”
還真被洛叔叔說中了,師父這張嘴遇上他必然說不出什麼好話。齊雲有些忍俊不禁,想了想回道:“應該死不了。”
顧微言哼了一聲。
洛橫舟雖然受了傷,但並沒有閒著,正在盤點出海必需的一系列事物,齊雲推門進來,將藥瓶遞給了洛橫舟:“洛叔叔,師父給你的藥。”
洛橫舟面露驚訝之色,片刻後面上浮出一個神色複雜的笑來,嘆道:“言兒啊……”一時之間似是呆怔住了,摩挲著手中的藥瓶,思緒已漸漸飛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