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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我一時沒有介面。

隔了一會,他自顧自說下去。“再一起吧。”

墓室裡安安靜靜的。

只有兩人交錯的呼吸。

這一點低沉暗啞的聲音,就好像投進水面的異物。

我翻過身,伸手摸他。

他的嘴唇有點乾裂,那些裂皮之下,卻依舊柔軟。

我把食指按在上面。

……這個騙子。

貪心不足,食言而肥。

再醒來的時候,景元覺已經不在。

就和他來的時候一樣,靜悄悄,沒有留下過多的痕跡。

就像一場真實的夢境。然而就如瀟瀟細雨裡的柳煙微特意中斷了琵琶曲,她指給我聽,我聽得確鑿。

起來擦洗,換了衣服。沿著甬道往外走,連線溶洞處值夜的一名衛士,靠著一張木桌,打著瞌睡。

了茫禪師的調理很有效。

身體大好,四肢康健,連帶著曾經丹田裡可憐的一點積澱,都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花了月餘,算了解了洞中的通路。

那山澗瀑布後的出口,日夜衛士把守,不是能行的進出。恢復了大約三成的輕功,只足夠我選擇一處打通的天井,攀著垂下的繩索,慢慢爬將上去。

出口在一塊岩石下,周邊都是樹木,極為隱蔽。

空氣裡有種雨後的清新。

抬頭見天,差不多正是黎明時分,東邊的天空泛起一層薄薄的魚鱗狀青色雲層。轉過一個山間轉角,眼前林木有些稀疏,往南直走,眼看就是離山的道路。

過了那處林間的豁口時,不知到底是不捨還是懷念,回頭望了一眼那待了好些天的地方。

蔥鬱的樹杪掩映著,毫不顯眼的一座山包。其間的翠色,因為天光偏折的關係,顯得深黯,像墨一樣濃沉。

下面是下陷的山谷,繚繞著山間散不去的霧氣。對面不遠,山崖一處突出,拱起在深密的谷原林上。和著背後青蒼雄偉的大山,就像是一處向前展翅衝刺的蒼鷹,而那一出凸起,就是昂揚的鷹頭。

終於知道這是哪裡了。

景元覺的地宮,自然是建在王陵所在的千佛山。千影衛的大本營,自然是在護國寺了茫禪師的後院,在暄兆三君子的墳塋下。

……

我轉頭下山。

提氣走了一小會,腿有些發軟,找了個山路轉彎的豁口,就地慢慢坐倒。

衣角上撕下塊布條,把多少天披散的發紮起來。歇了稍刻,胸口一股血氣沸騰,喘了幾口氣終是逼出一口淤血,汙髒了袍子的前襟。

正好是朝陽初升的時候。

伸手抹了抹嘴角,呆坐著,目光順著曙光的方向望向遠處……

千佛山西面,是京城。

從朱雀門延伸直到奉天門的朱雀大道,方磚鋪地,一平如砥。道路兩旁植滿柳樹,幾乎可以想見,不久後那浮動的枝葉在晨風中搖曳生姿的樣子。而橫斷朱雀大道,穿城而過的古老燕川,正從這裡奔流開去,浸潤蒼茫大地,匯入滔滔東海。

一直看,一直看。

看到眼睛發疼。

手撐在地上,想要站起來,腿卻顫抖無力。

頹然跌坐,揮手掩面。

掩不去的,是一腔震痛肺腑的心思。

我好像……

把太多的恨和愛都留在了這座城裡。

以至於當我離開的時候,能帶走的,已經不是全部的自己。

胸腔裡面空蕩蕩的,山風一吹,便覺得散去最後的一點熱氣,只留下徹骨的寒冷。本沒有熱度的臉頰失了知覺,只有指後的一雙眼,針刺般疼痛,擋也擋不住。

我知道。

京城中,有最整齊集中的一塊金碧輝煌。

重簷歇山式的屋頂層疊不窮,在淡薄的曦光中閃映出淡淡的光明,金色的琉璃瓦、成排的斗拱、還有那些描繪著龍鳳彩畫,繁複圖案的巨大柱子,全都雄渾壯麗,華美非常。

曾幾何時,有人在奉天門樓上把酒豪言,寄夢明朝。彼時時光靜好,有一壺難得的絕釀,穿透劃過的時光,彷彿還飄著雋永的香氣。

在回過神以前,已把頭深埋在雙手中,垂下抵在膝蓋上,這麼跪坐著,壓住湧上喉頭的哽咽。直至熱流溼潤了指間,滴滴答答落在溼潤的土地,融入不久前落下的寒雨水窪,不見蹤影。

誰能夠知曉……

要捨棄全心愛著的人,是一種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