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兒與大哥哥今生只論兄妹,絕無半點男女私情。我對他也好,他對我也罷皆是如此。”雲修儒瞪著雅竹道:“你方才在門外偷聽已久,他,他,他……”連說了三個他,竟再也說不下去了。那雅竹又朝他曖昧的笑了笑,雲修儒霍然起身,指著他的臉喝道:“想不到你外表斯文,骨子裡卻是這般的齷齪不堪,出去,日後休要再登我家的門。”駱緹不明就裡,也不好深勸。一面拉他坐下,一面對雅竹道:“我與修儒相識十餘載,知他最是個溫和謙讓守禮之人。以你這般尷尬的身份,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你治罪,哪有你現在的逍遙?他卻念你撫養雲娃一場,對你一忍再忍。如今把他氣得這般摸樣,虧你還一口一個‘叔叔’的叫著。方才在王府,公子未免太過孟浪。你個男子倒也罷了,可雲娃是清清白白的閨閣女子,若傳將出去叫她如何嫁人?公子若果真拿她當妹子疼愛,便請謹守兄妹的本份。公子將雲娃送回,乃是一件行善積德的好事。卻又為何夾在她父女之間,讓他一家不得安寧?老夫雖是內侍,一生不曾娶親生子。雲娃幼時我也帶過她近一月有餘,知道養大個孩子實屬艱難,便請公子開啟天窗說亮話,要怎樣才肯放手?”
雅竹笑著搖了搖頭道:“果然是一家人,就連說出的話也相同。我最後說一遍,決不與她分開。二位皆是天子寵臣,尤其是叔叔。要置我於死地易如反掌,不過就算是死了,我的魂兒也要守在她身邊,哪也不去。倘若果真到了那一步,你們父女的情份也就盡了。”雲娃回頭,在父親同駱緹臉上來回的掃了一眼道:“大哥哥多慮了,我爹爹是慈悲之人,阿翁又是長者,他們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雅竹盯著她的臉道:“若是我果真死在他們手裡了?”雲娃起身,面向他三人跪下道:“話既然說到這個份兒上,索性挑明瞭吧。我也只說一遍,無論你們誰殺了誰,其結果只有一個,我會殺了你的女兒,你的妹子替死去之人償命,說到做到決不食言!”雲修儒與雅竹几乎同時撲到她身邊,一人抓了她一隻手道:“為父不會對他怎麼樣的,我的兒,你只管放心好了,何必說這種話讓我傷心吶!”“我素日與你說的話,你幾時肯輕易聽進去的?怎的這會子便信得很了?我的命豈是這等任人輕取的?”雲娃垂著眼簾,自顧說道:“你們都說愛我疼我,可我夾在你們中間很累的。或者,我要是死了……”雲修儒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冰涼的手掌捂在她的嘴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竭盡全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情緒道:“我的兒啊,你說這樣的話,豈不是拿刀在剜為父的心嗎?”駱緹實在看不下去了,幾步跨過來,扶住雲修儒搖搖欲墜的身子道:“雲娃,你父親為了你受的什麼罪,你知道嗎?”雲修儒回身抓緊他的手,近乎於哀求的道:“駱翁別說了,別……別說了。”駱緹慢慢扶他起身,很是失望的搖頭道:“你便是這般報答他的嗎?為了一個外人,竟以性命來要挾你的父親。好啊,好啊!”雲娃也扶了雅竹起來道:“他不是外人。大哥哥,我送你回去吧。”雅竹見鬧得這般,只得先行回府。雲修儒眼看著女兒牽了他的手往大門去了,猛地直起身子,口裡才叫了聲雲娃,人便癱在椅中昏厥過去。
雲娃急轉回身對雅竹道:“大哥哥你先回去吧,過些時我在去看你。”雅竹只覺手上一空,像是失去了支撐,往旁趔趄了幾步,被趕來的藍羽緊緊扶住了。快到大門時,忽聽得一個小廝驚叫道:“了不得了,二老爺吐血了!”雅竹身子一頓,費關情勸道:“爺,莫再管了,走吧。”藍羽也跟在一旁附和著。
出得門來,費關情把韁繩遞到雅竹手邊,他卻直愣愣的立在那兒。方要提醒,猛見他抬起手來,朝著自己臉上狠狠的打了幾巴掌。等費關情抓住了他的手時,那粉白的臉上早紅腫起來。只聽他咬牙道:“只怪我異想天開的要做好人,才不聽人勸將她帶回來。看起來,這好人是做不得的。我如今悔之晚矣,要想回頭是不能夠了。我好恨吶!”話音未落,搶過費關情手裡的韁繩,扳鞍上馬,雙腿用力一夾馬腹,衝了出去。費關情同藍羽兩個,嚇的手忙腳亂的上馬追了過去。
也是合該要出事。雖然天色已晚,一來是夏季,二來又是過節,路上行人依舊很多。跑了段路後,街邊的樓上飛下一把酒壺,在青石板上砸得粉碎,剛巧落在雅竹的馬前,那馬立時便驚了,撒開四蹄瘋跑起來。雅竹方才還嫌它慢,這會子喝也喝不住,只得緊伏在馬背上,死死的抱著馬脖子。閉了眼,但聞耳邊風聲呼呼作響,百姓鬧哄哄的四下躲避,還有費關情同藍羽高聲叫著:“馬驚了快閃開!”“爺抓緊了千萬別鬆手!”不鬆手嗎?原本便是個多餘之人,鬆開手是不是就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