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卻半晌未回話,他心裡疑惑,抬眸看向對方,卻被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霾一驚,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事實上順治當下的心情確實不大好,嶽樂調侃的話,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他對博果爾有著不一樣的感情,自然對他人對鍾愛之人的感情更加敏感。
那高壯的少年雖然情竇未開,但明顯對博果爾有著特殊的情感,他靜待在旁卻時刻關注博果爾的舉動,眼中的濡慕和追逐讓順治心中很不舒服。再加上嶽樂不小心也觸動了他心頭的刺尖,那句“哥哥”原本是隻屬於自己和博果爾的稱呼。年幼時,只有博果爾才能喚他的,獨一無二、只有自己是他唯一的哥哥。
他看到嶽樂與博果爾自然的相互調侃、看到那少年明目張膽地窺視,就像看到原屬於自己的位置和情感被人一點點的剝離奪取,在博果爾身邊圍滿了越來越多“其他人”,他們將自己與博果爾隔離的越來越遠,是不是有一日自己在這個人眼裡終會成為個無關輕重的人?
“皇兄?”博果爾見順治似在閃神,出言喚道。
順治深瞅了他一眼,扭頭望向費揚古,道:“小十一和安親王皆力薦你,說你有將才,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時,只是朕並不清楚你的真才實學。我們滿族男兒向以善騎馬打戰為真英雄。朕也有些時日未練過身手,今日不如和你切磋一番如何?”
他不苟言笑,無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睥睨感。
費揚古心裡一驚,但骨血裡的狼性卻被對方挑動了戰意,只是天子並非平常人,有個閃失實難是他承受的。
“皇上,刀劍無眼,還是讓侍衛來吧。”嶽樂出言道。
順治抬手止住嶽樂的勸阻,道:“安親王可不用擔心。這場僅是切磋、點到為止,且無論有任何意外,皆不論過。你是否能成為朕的一員大將,也需透過朕的考驗才行。再者朕佔了優勢,先讓你十招。”
費揚古抿緊唇,他心裡很想接下考驗,卻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又想回頭看□邊人,卻被順治的視線盯得動彈不得。在心裡躊躇了一番,仍是頷首迎戰。
嶽樂皺著眉頭跟博果爾退到場外,見侍衛牽著兩匹駿馬過來,眉頭更皺的打結。
他看向一直沉默無語的博果爾,忍不住低聲問道:“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這要有個萬一,可是左右都落不得好。”
博果爾注視著場中兩人翻身上馬,在場內開始引馬熱身,才緩緩道:“說了也沒用。皇上有自己的考量。”其實前一句他是發自肺腑如此認為,順治看他的一眼,讓他本能覺得自己最好不要開口勸解。
這回輪到嶽樂抽了抽嘴角,無語的隨他一起觀望場內的比試。
馬上對戰,常用武器是槍、矛、弓箭、刀,因是近身切磋,兩人都未配弓箭,只各取了把腰刀。這兩把皆是尋常修習所用腰刀,長二尺八、重十八兩、刀身狹長平刃、下尖微彎,在近戰宜於攻守。
整個場地只聽見馬蹄在石地上的踩踏聲,嶽樂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他見費揚古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緊,不禁眉眼一跳,那馬上的少年已經勒馬衝出,兵刃撞擊聲隨之傳來。
順治說讓十招,果然一開始僅以刀背進行格擋,他身下的駿馬踏步未亂,只是時不時噴出鼻響,似乎不願一直躲閃,而不能迎頭對戰。
嶽樂心裡也隨著馬蹄聲不停敲著鑼鼓,瞥眼看身旁的博果爾,見他神色未變,心裡不由極為佩服。十招過後,順治擋下了迎面而來的一擊,刀背一轉、平刃送出,費揚古一驚,忙反手格擋。
“皇上五歲能一箭射取小鹿,看來即使這麼多年未親身上陣,功夫也未退步。”嶽樂見順治那一反擊的敏捷,口頭嘖嘖稱歎。
“大概不會走過三十招。”博果爾順口接了一句。
嶽樂見他終於搭理自己,緊張的情緒也因有人聊天放鬆了些,“我看應該不會過二十五招。”那小兔崽子還是嫩了點。
果然走到二十招,費揚古逐漸吃力,他雖然天賦異稟,但缺乏對戰經驗,在控制馬步時也稍顯僵硬,在躲過對方的左擊,他咬了咬牙,將韁繩勒緊,那馬頓時嘶聲前蹄立起,順治詫異,忙勒馬躲開。
嶽樂呲的一聲,心頭抖跳,扭頭看向博果爾,“你去哪裡找到這個狼崽子,這般小就如今兇狠?”
博果爾也看到剛才那一幕,蹙起了眉頭,“這狼崽子總會吃教訓的。”
這突發的情況,令費揚古強撐著跟順治周旋到了三十招以上,他已是強弩之末,順治也一直未下狠招令他戰敗。他心裡卻有種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