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受不了每天都那樣,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開始離家出走。我第一次不見的時候媽媽是真的很擔心,她跑了很多地方,最後在一個派出所裡找到我,她狠狠打了我一頓屁股,我們兩個都哭了,但是我很高興,因為她來找我了。可是回去以後她根本就沒變!還是整天整天看不到她人影。我受不了一個人在家,就又跑出來,她又來找我回去……”
然而任何事也是有限度的,在母女兩人三年的拉鋸戰中,母親也慢慢麻木了,到後來甚至告訴她叛逆討厭的女兒“我會給你的卡里打錢的,你愛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吧!”,於是女兒和母親比賽起了“誰能更加冷漠”的遊戲,在一次次出走的戲碼中,母女兩人的心越走越遠。
“我就想讓她多注意我一點!多看我一點也行!為什麼她不管我!我真的是她的女兒嗎?她花在任何人身上的時間都比我多!我恨死她了!”
林哲想象著這個孩子一次次被迫離家出走的情景,立時心痛如絞。怎麼會有人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為什麼已經擁有的人不珍惜,無法擁有的人卻想求也求不到?
他的心忽然動了一下。
如果……她來當他們的女兒?他一定不會像那個女人一樣對待她!他一定會讓她過得很開心!很幸福!
是的,如果上天可以給他一個機會的話——
接完林哲報告他和小姑娘都在外面的電話之後,楚紅一直覺得心慌不已。
那是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雖然她不知道究竟這個預感是怎麼來的,但她感覺得到,一定和林哲有關。
她急匆匆地穿上剛脫下的鞋,連包都來不及拿,抓起鑰匙就衝出了門去。
溫樂灃聽到隔壁關門的巨響以及女子慌慌張張的腳步聲便開門去看究竟,正巧和楚紅對了個臉對臉。
“怎麼了?”
“林哲……我覺得林哲一定出事了!”
溫樂灃向屋裡叫了一聲:“哥!”
正在看電視的溫樂源像彈簧一般跳了起來,換上鞋子,三個人一起跑出了公寓。
小姑娘跪在窗臺上的膝蓋猛地打了個滑,她驚叫一聲向前栽倒。她的腳踝從林哲的掌骨中滑脫了出去,林哲用力一抓,卻只抓到了她一隻鞋。
大風捲著更加猛烈的雨灌入了房間裡,林哲早已將帽子的問題拋到了九霄雲外,他為手中的小鞋子微微一愣之後,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出了窗戶。
小姑娘尖叫著不斷下墜,但她的身體仍然受著風的阻力,而隨後落下的林哲全身沒有半絲肌肉,風從他骨骼的間隙中呼嘯而過,他很快追上了她的速度,猛地伸手一撈,抓住了她的另一隻腳。
隨即,他另一隻手骨喀嚓一聲插入了牆壁之中,暫時阻住了他們下墜的勢子。
“骨頭叔……”小姑娘努力看向抓住她腳的人,卻忽然愣住了。
林哲知道為什麼。
因為在開始墜落的那一瞬間,他的帽子已經飛走了,現在的模樣,是他的真身。
“你聽著!”他在風中用力地大聲喊,“現在你不要管我是什麼樣子!閉上眼睛!叔叔一定會把你平安地送回家去!”
小姑娘有極短時間的沉默,但是很快就接上了他的話:“我相信你!骨頭叔叔!”
骨頭叔叔……
林哲自嘲地笑笑。現在……真的是骨頭叔叔了吧。
希望以後他別變成這個孩子的惡夢就好。
前臂骨支撐不住小姑娘的體重,啪喳一聲斷裂了。兩人又開始飛快地下墜,小姑娘不斷尖叫。
林哲將剩餘的斷臂再次猛插,又插入牆壁之中,兩人又停住了。
楚紅的頭髮和衣服已經全溼了,可是她全顧不得這些,一邊抹著臉上的雨水一邊四處尋找著林哲在電話裡所說的那家酒店。
“真的是紅杉酒店嗎!?”溫樂源手放在額前擋住流入眼睛裡的瓢潑似的雨,身上冷得直髮抖。
“沒錯!林哲這麼跟我說的!”
溫樂灃從遠處跑過來,指著自己身後大叫道:“是那裡!紅杉酒店在那裡!”
雨水,是驅魔除惡的東西。
不知為何,這句應該是從來沒聽過的話在林哲耳邊悄悄響起。那是“衣服”對他說的話,他後來才想起來。
原來如此,所以他身上的力量才會流洩得這麼快,現在甚至連骨骼之間的連線也很難保持了。
現在唯一支援他的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手中的小孩。他一定要救她,讓她安全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