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腹部被傑斯開了一槍,但它沒有死,只是被槍子彈的衝擊力打得仰面躺在地上,並且還在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它沒有流多少血,它的血液看起來是深黑色且粘稠的。
看見這頭狼的瞬間,南冉就意識到這不太像是活著的生物,更像是死了之後又復活的狼,這個認知讓南冉感到不寒而慄,他在這一刻才忽然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確實已經不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裡了,他在一個可怕的遊戲當中,在這遊戲裡,出現什麼樣的怪物,都是有可能的。
“別發呆!快跑!”傑斯卻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他冷靜過了頭,拿著槍催促南冉出門,還有一群狼在木屋後面爬浴室的窗戶,它們聽到槍聲會繞回來,它們的速度很快,以人類的腳程是根本跑不過的。
傑斯扛著槍直接大步朝著樹林跑,南冉跟隨在他背後,但傑斯跑得太快了,南冉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這令他上氣不接下氣,他害怕極了,總有種傑斯會隨時把他扔下的感覺,而背後狼群的嚎叫又彷彿近在咫尺,近得讓南冉腿腳發軟。
南冉在這一刻突然想起了自己臨死前的一幕,那可惡的死變態就坐在他身邊,向他揚起惡意卻又看似溫柔的微笑,那人的聲音彷彿還在南冉的耳邊迴盪,他說:死亡,僅僅只是開始。
就在這一刻,南冉突然覺得自己腳底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被絆倒了,倒在即將進入樹林的林子前,當他摔倒的那瞬間南冉就覺得有點心裡發涼,這是一個不該犯的關鍵錯誤,而他卻犯下了,這個錯誤將會是致命的。
背後的狼群已經近在咫尺,南冉情不自禁的回過頭看了一眼,那些腐爛的,像是從泥土裡、墳墓裡爬出來的狼群幾乎已經在他的腳邊上了,南冉忍不住喊了一聲傑斯,前面跑著的傑斯只是回過頭看了南冉一眼,目光夾雜著南冉之前都未曾見過的冷酷和殘忍,隨後他毫不留情的直接走人了。
對方拋下南冉其實是理所當然的,南冉很能理解,但他並不確定如果是自己跟傑斯調換一下位置和處境,他是否會回來救傑斯?
南冉的大腦幾乎不曾思考,第一反應給出的答案竟然是‘會’,但這答案讓南冉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他不知自己是善良,又或者單純只是正義的,但這種情況下還做出這樣的選擇,只會令南冉覺得自己是愚蠢的。
因為愚蠢,所以他才會被拋下,聰明的人已經跑路了,而愚蠢的他被一群怪物圍了上來。
南冉掙扎著爬起來,那些狼群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攻擊他,而只是慢慢地圍上來,南冉發現它們都是那種腐爛的,巨大的,有些甚至爛得半邊腦袋都掉下來的,不是活著的生物,而是一群半死不活的狼。
但它們都在衝著南冉齜牙咧嘴,顯示它們的攻擊性,南冉毫不懷疑下一步它們就會衝上來咬死他,而南冉卻依舊徒勞的舉起了自己手裡的彈簧刀,這把刀很鋒利,但可能起不到什麼作用。
南冉心裡很害怕,但同時也很冷靜。
他忽然發現自己回到了當初被那個變態放血殺死時的狀態,儘管他當時真的很害怕,可是同時內心某個地方卻也冷靜過頭了,當時的他感受不到痛處,只是看著自己的血在身上、在地上嘩啦啦的流逝,他明明那麼恐懼,恐懼到身體都在顫抖,甚至很沒用的淚流不止——
可是那份奇怪的冷靜始終環繞在他的心臟上。
而現在,這份冷靜擴散了,從他的心臟開始擴散,他舉著手裡的短刀同眼前的狼群對峙,實際上這群狼並沒有全部圍上來,只有五隻圍住了南冉,其餘的都自主跑去追傑斯了,似乎是覺得只需要五隻就可以搞定南冉了。
這五隻分別以一個扇形的隊伍將南冉圍繞,南冉稍稍退後半步,將手裡的刀刃換了個姿勢握著,他開始注意著一些奇怪的細節,比如這些狼的站立時的角度和前後,踱步的動作,肌肉的彎曲,是否在張牙舞爪,躍躍欲試。他開始預想究竟是那一隻會先後撲上來,當他擋住了第一隻要怎麼躲避第二隻?
怎樣才可以活下去?
南冉已經受夠了再回憶自己臨死前的場景,他已經受夠了被綁在在那張破爛的木椅子上等死,他不想再看到那個死變態對著他微笑,他情願劃爛對方那張臉,將其的眼睛剮下來,用刀戳死那人無數次!
是的,南冉是憎恨的,被人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殺死,叫南冉如何不能去憎恨?但是這份憎恨令南冉難以承受,他害怕自己會因為憎恨而面目全非,變得不再是自己,變得極端而瘋狂,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就像是原本的自己都不曾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