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著那群人,又看看臉色蒼白呆看著的少女,紫衣男子嘆了口氣,搖搖頭——今晚本來已經夠麻煩了,居然還要捎帶上這樣一個累贅?
她手腳都有些發軟,然而依然下意識緊緊握住那捲書。忽然只覺得身子一輕,騰雲駕霧般的飛了起來,等反應過來,發覺自己已經坐在了柳樹上。
“你好好在上面待著,別亂動,等我料理完了他們再送你回去……唉唉,真是的,麻煩死了。”一邊嘆息,那個紫衣人解下頭上的銀色絲絛,束緊了頭髮,將絲絛的末端咬在嘴裡,眼色冰冷的看著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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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的一聲,拇指輕輕彈在劍柄上,長劍有靈氣般的從吞口中跳出,在空中一個轉折,分毫不差的落入她的手中。她轉過手腕,劍尖指地。
華瓔依舊是垂著眼睛,看著凝碧劍的劍尖,臉色有些蒼白,然而依舊寧靜:“既然是這樣,那麼,衛二公子,得罪了。”
她雖然只是隨隨便便的拔劍指地,然而衛莊的臉色卻略微變了變:在他看來,凝碧劍的劍尖在不停地顫動,每一次變幻的方向和去勢都極端快速和巧妙。
白雲千幻劍法。
看方才小妍拔劍的手法和如今的起手劍勢,她使的居然是白雲宮秘而不傳的那一路劍法——十五年前,大哥風澗月就是傷在白雲宮掌門大弟子靜冥的一招“空山靈雨”下,傷勢之重,至今未愈。
年輕的女冠素衣白襪,拔劍指地,微微低著頭,眼神寧靜空靈。在她眼裡,除了手裡的劍、劍尖的那一縷碧色,全無它物。
白雲千幻劍法講求的便是這“清、空、幻”三字,看來她已經深的其中精髓。才七年不見,記憶中那個嬌贛秀氣的節度使千金小姐,居然能領悟這樣精妙的劍法了。
小妍……本來就是一個非常靈慧聰敏的女子啊。
那一夜他殺的昏了頭,西子湖帶著桃杏芬芳的空氣中瀰漫開濃重的血腥味。他手中的劍一次次穿透那些人的身體,帶出一蓬蓬的血花。
然而,對方實在是人太多,長時間的使力,右胸上原先受創的地方痛的要把他身體劈開一樣——那個號稱騰蛟的長江幫幫主畢竟還是有幾分真功夫的,他三年前加入風神會開始行走江湖,難得碰到一個這樣硬的點子。
將劍換到左手的時候他微微抽了一口冷氣,因為咬著髮帶,空氣在牙縫裡發出絲絲的聲音。他看著越來越多的來人,不禁皺起了眉頭——真是麻煩啊!如果不是他隨身的暗器都用完了,哪裡還用如今這般一個個地殺將下去?
何況,居然還要分出心來去看顧那個柳樹上的少女,因為好幾次水幫的人都試圖上去抓她為人質要挾。
想到這裡時,他發覺好久沒有聽到那個樹上的女子驚叫了,不知道是不是嚇得昏死了過去,一劍逼開那些圍上來的人,不由抬起頭看看堤邊那棵垂柳。
“哎呀,小心後面!”
他方一抬頭,就聽見樹上的少女臉色蒼白的驚叫一聲,直指他身後某處。他不用回頭,就感覺到了背後風聲凌厲。他來不及回身,便轉過手腕,一劍由下至上反撩上去。
然而,樹上的少女似乎以為他來不及格擋,急切慌亂間、居然自作主張,將手裡那一盞琉璃燈對著他身後那人狠狠砸了過去。偏偏她手勁弱,準頭又不好,居然直直對著他飛了過來。
他一驚,反手格擋稍微晚了一些,感覺後心一痛,已然被刺中。身後那人隨即一聲慘叫,也被他一劍貫穿了咽喉。顧不得後心的傷口,他右手抬起,去擋開那盞迎面砸過來的琉璃燈,動作幅度一大,又扯得胸前傷口劇痛。
唉,老天……衛莊行走江湖也有三年了,從來都是來去自如,何曾這般狼狽?
他的手碰到了那盞晶瑩剔透的琉璃燈,忽然間,心念一動。
“俯下身!”他對著柳樹上的少女驀然大喝,同時手指已經在琉璃燈上輕輕一叩,內力透入處,彷彿冰紋裂開,琉璃化作千百片在他指下紛飛散開。
“快伏下!”他再度厲聲大喝,盯著那個不知所措的少女,看見她急切間茫茫然的抱著書卷將頭伏下靠在膝蓋上,同時,他左手上的劍氣陡然大盛!
劍氣在空中流轉,那些散開的琉璃片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聚到了劍尖附近。他一聲長嘯,將濁氣同束髮絲絛一起從唇間噴出,用盡了全力逼出劍芒。
回劍,陡然間挽起那千百片破碎的琉璃,宛如銀河天流倒掛。那些碎片如同箭般呼嘯而出,掠過樹梢,暴風急雨般的打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