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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傷口的妖毒頗有腐蝕性,再加上那時……他撒進去的藥,讓傷勢惡化得厲害。清洗傷口的時候,他眼看著白骨上幾條紫黑的灼痕,終於相信,墨北微是真的早就習慣受傷、習慣疼痛了。

——她居然若無其事地笑著,還把斷水劍遞過來,問要不要把傷口的腐肉都刮掉。

「你是女孩子,多少注意一些……少去危險的地方,莫要總是受傷。」

「我有注意啊,可是,戰鬥難免會受傷。其實,能活下來,就是贏了,別的……真的不能奢求太多。如果以自己是女人為由逃避戰鬥,那麼,等到重要的人受傷的時候,要拿什麼臉來哭泣?從我拿起劍開始,我就沒想過要放下。總有一天,我會擁有……足以保護重要之人的能力。」

「自己受傷就無所謂嗎?」

「自己受傷,心裡不會疼。」

「那麼,你是否想過,會有人為你受傷而……擔心?」

「……所以,才想騙你說不疼的……其實傷口還是挺疼的。雖然習慣了,還是覺得疼。」

那種笨拙的掩飾和謊言,想要騙過誰?

那種……藏在倔強之下……笨拙的溫柔和體貼……想要騙過誰?

為何一句都不問,他為什麼會被柳蘭馨控制,為什麼會出手傷她?

他以為她會問的東西,她一句也沒問,反而對嘲笑他生病了很有興趣——一邊嘲笑一邊忙碌著照料他。

……

歐陽少恭緩緩閉上眼睛。

他自己清楚,這一場“病”,與其說是“病”,不如說是心力交瘁、元氣大傷之後的疲憊。血塗之陣造成的傷本就沒有好全,再加上魂魄不全,畢竟難以完全維持身體與常人無二。

在端木家,他當真是……想過死亡的……

巽芳於他而言,便是所有的美好與幸福。

蓬萊的那段回憶,承載了他太多的東西。

當時,每每覺得自己如同置身夢境。

沒有陰謀、沒有背叛、沒有排斥,他在蓬萊,得到了渴盼已久的安寧和包容。

在蓬萊毀滅之後,他就真的只有在夢中才能回憶起那段美好的時光了。

每每夢醒,他便益發覺得,世上再無蓬萊,再無一處會毫無芥蒂地接納他。

漫長的回憶之中,僅有的那些快樂、在被背叛之前擁有的美好,漸漸地模糊了時間,記憶中的人們逐漸模糊了相貌,慢慢地,他的夢中就只剩下了蓬萊,最清晰的,便是巽芳的笑容。

蓬萊是他最久的夢境,巽芳則是他最美的回憶。

若是沒有見到巽芳的轉世,或許,他就可以永遠地將記憶停留在夢中那個蓬萊……

巽芳……

柳蘭馨,讓他的夢,醒了過來。

柳蘭馨深愛的、憎恨的、為之生、為之死、為之瘋狂的……是另一個人。

與他無關。

一旦轉世……

巽芳,再不是巽芳。

只有他還停留在記憶的那一端,站在時間的彼岸,而時間,從來不會等待任何人。

再美的夢,都有醒來的一刻。

他不想醒。

他當時的確聽到了樂聲與歌聲,看到了蓬萊的慶典。

歡笑的、熱鬧的、所有人都在的……慶典……

巽芳站在高臺之上,霓裳羽衣,不斷地跳著舞,彷彿永不會停下……

歐陽少恭站在臺邊,看著巽芳跳舞,一直到周圍的人都消失,只剩下巽芳,和他。

周圍的宮殿逐漸消失,道路一段段地隱去,直到最後,高臺也逐漸黯淡,巽芳的身影跟著淡了下去。

在黑暗覆蓋了所有的時候,歐陽少恭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從下往上逐漸被黑暗吞沒。

寂靜的黑暗之中,一個聲音迴響著。

【太子長琴貶為凡人,永世不得為仙,輪迴之中寡親緣情緣,命主孤煞!】

不若……隨著這個美夢一起……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憤怒的聲音。

——歐陽少恭,你給我醒過來!等我死了,你再說想死!

他可否認為,這句話的意思是,這世上,還有人希望他活著?

他這才想起,這一世,作為歐陽少恭,他有一個朋友,名叫墨北微。

往日種種如水般流過心頭,歐陽少恭這才發現,自己的某些想法,已經悄然改變。

這一世,他最早認識的,便是墨北微。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