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事了。”何歡深吸一口氣,輕輕笑了笑,“昨夜我因為睡不著,在院子裡坐得久了,才會染上風寒。以後我會小心些的。”
陶氏想要追問,但到底還是嚥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話。不多會兒,曹氏和白芍端來了白粥小菜。何歡用過幾口,喝了湯藥,復又躺回床上。
模模糊糊中,何歡看到了謝三,他騎著高頭大馬走在人群中,是那麼意氣風發,而她只能遠遠看著他。
突然間,謝三轉頭瞪她。她嚇得一下睜開眼睛,就見夕陽的餘暉正透過窗戶灑入屋子內。
一夕間,何歡只覺得悲從心生,眼淚瞬時模糊了眼睛。她和謝三徹底結束了,這會兒他一定恨透了她,恨不得從來不曾遇見她。
他恨著她也好,至少對她完全絕望的他,終有一天會遺忘她。而她呢?她辜負了謝三,也對不起沈經綸。大概因為她明明就是林曦言,卻愛上謝三,這是老天給她的報應吧?
何歡怔怔地望著火紅的夕陽,任由眼淚順著眼角滑下。謝三走出了她的生活,而她只能用餘生補償沈經綸和沈念曦。
“小姐,您怎麼了?”白芍發現何歡醒了,滿臉淚痕,“您哪裡不舒服,奴婢去請大夫。”
“不用了。”何歡擦去眼淚,“我只是睡得太久,腰有些疼,眼睛有些乾澀。”她掙扎著坐起身,手心不經意撐在床沿,掌跟傳來一陣刺痛。“我的手,什麼時候劃破的?”
“小姐,您不記得了嗎?”白芍扶著何歡坐起身,讓她靠著靠墊,這才解釋:“昨晚您在迴廊的臺階那邊絆了一跤,是大太太和曹姨娘給您上的藥。”
何歡沒有說話。對她而言,昨晚的一切恍若一場遙遠的夢。夢醒了,她是時候重新開始了。
“小姐,您真的沒事嗎?”白芍一臉擔憂。
“沒事,不過風寒而已。”何歡接過白芍遞上的手帕,細細擦乾臉上的淚痕,問道:“家裡就你一個人嗎?”
“張伯和大太太去接二少爺放學了,曹姨娘和張嬸在廚房準備晚膳。本來奴婢也要去廚房幫忙的,是曹姨娘讓奴婢在這裡陪著大小姐。”白芍說到這,心中一陣唏噓。
兩個多月前,她和主子都恨透了曹姨娘,可如今,她竟然覺得,其實曹姨娘心地還算不錯。
何歡聽了白芍的話,隨意點點頭,命她倒了一杯溫水,便遣她去廚房幫忙了。
不多會兒,何歡瞥見桌上的信封,這才想起昨晚有人交了一封書信給她。她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信封,看到了沈經綸的字跡。
字如人形,謝三的字剛勁有力,而沈經綸的字陰柔堅韌……
何歡趕忙驅散腦海中的念頭,手忙腳亂地撕開信封。
沈經綸的信不長,除了告訴她沈念曦、大韓氏及林諾言一切都好之外,婉轉地詢問她,林曦言過世已經兩個多月,他是不是需要儘快告之大韓氏,他們的決定。
看到這幾行字,何歡稍稍恢復血色的臉頰瞬間蒼白如雪。
按風俗,妻子死了,若是丈夫沒有在三個月內續絃,必須守喪八個月。至於納妾,普通人家偷偷把人接入府中,只要沒懷上孩子,官府自然不會追究,但是對沈家而言,特別是沈經綸這樣重規矩的人,再加上他深愛林曦言,納妾至少應該等上一段日子吧?
何歡右手握著信紙,信紙幾乎被她掐破,腦海中更是一片空白。
她希望儘快回到兒子身邊,不要錯過他成長的每一天,她自然越快進門越好,可是即便她與謝三結束了,她依舊不知道如何面對沈經綸。
何歡的目光死死盯著書信的最後一段。沈經綸希望她這兩天仔細考慮清楚,明天當面告訴他答案。
“當面”二字像一塊大石,壓得何歡喘不過氣。她不回沈家的莊子,就是因為無法面對沈經綸。可換一個角度思考,她總是要面對他的。
她應該怎麼辦?
正文 第233章 議親
悶熱的午後,天陰沉沉的,太陽慵懶地躲在烏雲後面,偶爾露出朦朧的身影。
何歡穿了一件月牙白的半臂,外罩秋香色對襟褙子,下面是同色的馬面裙。對十七歲的少女而言,這樣的打扮略顯老成。
何歡的身前,陶氏正由白芍攙扶著步上馬車。她是寡婦,衣裳的顏色比何歡更素淨。
馬車上,陶氏悄然看一眼何歡。這兩天,她和曹氏都覺得,何歡嘴上說自己沒事了,但她整個人瘦了一圈,看著十分可憐。她沒有丈夫,本不該去茶樓酒肆之類的地方,但她們都不放心何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