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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赫連翊擔心景七整整擔心了一宿,然後在開戰之後,終於放下心來。他放心,不是因為他確認景七已經安全了,而是他自己也和對方一樣,置身千難萬險中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泥水,周子舒在他身側,手裡提著一把極細極軟的劍,將赫連翊近身三尺處的流矢一一撥開,這還是周子舒第一回在人前亮出他的兵器,想不到他這麼個叫人覺得既可怖又浪蕩的人,竟有這樣一把至清至明的劍。

赫連翊忽然問道:“子舒,你還擔心你師弟麼?”

周子舒說道:“豁出去了,就誰也不擔心了,若命該如此,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赫連翊沉默了片刻,搖頭道:“死?朕死得,可京城死不得,大慶死不得。”他徒然提高音量,“左右翼斜插到敵軍裡,中軍散開!弓箭手準備,滾石機在後,待蠻子深入進來,便叫他們化作肉泥!”

周子舒皺眉道:“中軍散開,安全起見,請陛下退回城中……”

赫連翊打斷他:“朕說過,大戰伊始便關閉城門,任何披甲執銳者不得後撤。”

周子舒道:“可……”

赫連翊輕笑一聲:“朕若不在,憑什麼誘敵深入?”

幼時那些紙上談兵的兵法在這麼一個不適宜的時候,叫他實踐了出來,或許他天生就是個統帥,或許他隱忍得太久,也需要這樣一個宣洩的機會。

周子舒眉頭倏地散開:“那屬下可榮幸之至了,竟有這麼個機會,在陛□邊為國盡忠。”

雨不知何時停了,只剩下間或一兩聲悶雷,天光已而亮了,依舊是陰天,不見日頭。深秋寒天,激戰已經整整半宿,還將繼續打下去,像是無止無休……像是不把對方的人殺光,便不甘心一樣。

箭射光了,便上滾石,包圍圈吞進瓦格剌精銳足足兩三萬人,赫連翊高聲叫好,再不是那個朝堂上謹慎小心三緘其口的太子殿下:“讓蠻子滾回去!”

不知是從何處傳來了附和,屍體相疊,指揮的餘地越來越小,整個京城城外,變成了一個混戰和屠殺的修羅場。

忽然,遠方一陣譁然,赫連翊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用力抹乾淨額頭上的雨水,眯著眼睛望過去,像是瓦格剌人後方出現了什麼,整個瓦格剌族騎兵團忽然自己亂了起來,赫連翊稍微停歇下來,有些木的腦子迅速醒過神來。

一個天窗穿過千軍萬馬一直撲到赫連翊的馬下:“陛下……陛下,援軍!”

赫連翊竟愣了片刻,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陛下,是南疆邊防軍,聽說還有南疆大巫親自帶來的人馬,包了瓦格剌蠻子的後路!”

那一刻,赫連翊便知道,京城之困,解了——

可他心頭竟然沒有狂喜的感覺,只是仍有些難以置信,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真實似的,本來抱著必死的念頭,卻突然被告知,不用死了,而他已經不敢相信這種幸運。嘴角木然地往上挑了一下,喃喃自語道:“朕竟沒想到,他們來得這樣快。”

鏖戰良久,而雙方早都各自疲憊不堪,援軍的到來,卻成了大慶守軍的一針強心劑,瓦格剌終於控制不住頹勢。

赫連翊看著那黑色戰馬上有幾分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驀地覺得,已經不認識這人了。

烏溪和他錯馬而過,赫連翊脫口便道:“望月河上游。”

烏溪當即會意,頭也不回地縱馬狂奔而去。

景七前胸上一處刀傷從肩頭橫斜過來,竟隱約可見肋骨,皮肉翻起來,漆黑的衣服破破爛爛地掛在滿是血水的身上,他竟似感受不到疼一樣,靠在一棵枯樹後,手中弓箭已經拉滿,彷彿眼中只有那林中謹慎而行的目標。

他慢慢地除錯著箭尖,忽然撒手,箭從一個極刁的角度射出去,那人默無聲息地便往前撲了下去。瓦格剌族人立刻用聽不懂的語言高叫起來,景七知道要換個藏身之處了,便四下一揮手。

幾道同樣狼狽的影子麻利地跟著他撤出來,帶出來的天窗只剩下了兩三個人,一個比一個狼狽,卻依然訓練有素。

景七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傷口被雨水沖刷過,很難結痂,一動,便又有血水淌出來,他只覺得自己的血快流盡了似的,嘴唇白得發青,視線越發暗沉,咬咬牙,低聲道:“撤,換地方。”

這小小的密林山澗中,在進行這另一場廝殺,更殘酷,卻也更寂靜無聲,雙方的目標都是把對方所有的人殺乾淨。天窗都是暗殺的行家,然而常年在草原上和整個自然鬥爭的瓦格剌騎兵卻更敏銳,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