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喉嚨,清朗的嗓音在風中響起──
出鞘劍殺氣蕩
風起無月的戰場
千軍萬馬獨身闖
一身是膽好兒郎
兒女情前世帳
你的笑活著怎麼忘
美人淚斷人腸
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燙
絕別詩兩三行
寫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還能打著傘走在你的身旁
絕別詩兩三行
誰來為我黃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來人世走這趟
這首胡彥斌的《訣別詩》是雷海城為數不多能唱齊全的歌曲之一。因為婷最愛聽“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來人世走這趟”這句,雷海城於是買了CD苦練歌喉,總算練出幾分原唱味道,常在枕邊輕輕地唱給婷聽。一時要找首歌來唱,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這首。
他邊唱邊聽著最熟悉的旋律在耳邊流轉,纏綿悱惻,蕩氣迴腸。思緒飄渺飛翔,彷彿又回到了和婷相依偎的溫馨時刻……
傷感的歌聲中,慢慢多了個輕柔悅耳的聲音。是公子雪。他的記憶力非常驚人,只聽了一遍便記住歌詞。雷海城唱第二遍的時候,公子雪就跟著他一起唱了起來。
最後一句的尾音消失良久,雷海城和公子雪依然沈浸在自己的意境裡久久未能自拔。
公子悠也聽得如痴如醉,咀嚼著歌詞裡的情意,不勝唏噓。望見雷海城眼角水光隱現,他低聲道:“海城,你又想起心上人了吧?”
“……是啊,可惜我永遠都見不到我的未婚妻了……”
雷海城仰頭,對著遼闊無邊的碧色長天呢喃。
白雲蒼狗,滄海桑田,這已經不再是他原本生活的時代……
從身體最深處吐出口氣後,他調整好心情,低下頭,見公子雪正看著他。
一雙清秀的眼睛仍是波瀾不興,卻多了點看不清說不明的東西。
“好了,歌也唱完了,抓緊時間趕路吧!”雷海城最先發出聲輕笑,驅散了縈繞在空氣裡的淡淡憂傷,迎風策馬揚鞭。
身後兩騎緊隨,急促的馬蹄聲外,雷海城還聽到了歌聲。
是公子雪,仍在輕輕哼唱著剛學的那首訣別詩。
漆黑夜色籠罩樹林。不久,亮起了火光。
“我去河邊餵馬,你們準備過夜燒的柴禾。”
雷海城安頓好兩兄弟,牽起三匹馬去小河邊吃草飲水。自己也在河水裡洗了把臉。
白天的暴雨耽擱了行程,他們三人之後抓緊趕路,在傍晚時經過座城池,眼看夜色全黑,才在野外找了片靠近水流的樹林歇腳過夜。
河中有魚悠然遊動,雷海城自然不會錯過送上門的糧食,折了段樹枝作魚叉捕得數尾魚,回到火堆邊殺剝乾淨,烤得香味四溢。三人就著乾糧清水吃了烤魚,公子悠之前已收集乾草在地上打好地鋪,三人定了明天的行走路線,便合衣就寢。
聽到公子雪兄弟鼻息微微,雷海城悄然起身,走到離兩人遠點的地方開始做俯臥撐。自從離開溫大娘那村子後,他一直疲於奔命沒空鍛鍊。好多天沒舒展過筋骨實在憋得難受,今夜說什麼也要運動一下。
接連做了數百個俯臥撐,汗流浹背,渾身毛孔舒張酣暢淋漓。他一躍而起,替火勢漸弱的火堆添上幾段樹枝後,拿了換洗衣服去旁邊小河裡洗澡。
山林裡,初春的夜晚還是十分寒冷的,不過對雷海城來說這點冷根本不算什麼,脫光了往冷水裡一浸,權當做SPA。
正洗得快活,河邊數丈外,地上枯枝忽然劈啪爆出聲輕響。
雷海城頓時警覺,他挑這地方過夜時已檢查過周圍沒野獸足跡,但難免意外,迅速遊至岸邊,看到一個高瘦身影慢慢從樹木後走出,竟是公子雪。
“你怎麼醒了?”雷海城擰乾頭髮跨上岸,稍稍擦了擦身上水珠便穿起衣服。
公子雪沒回答,反而打量起雷海城滿身傷疤,神色複雜。
“你在天靖皇帝手裡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他低頭看著自己投在地面的陰影,緩聲道:“我在京城裡也聽說過不少關於你的傳聞。一般人,如果被那樣虐待恐怕早崩潰了,雷海城,我很佩服你。”
“被群瘋狗亂咬有什麼值得佩服的!”雷海城繫好腰帶,皺眉走向公子雪。他的神經再堅韌,也實在不想提醒自己再回憶起那段噩夢般的經歷,也想不通公子雪半夜找他難道就是為了他討論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