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討厭御焰燎,可是絕不會幫御焰燎去改良軍隊裝備。
御焰燎這時倒顯出了帝王氣度,只意味深長地望了雷海城一眼,沒有繼續追問。
晌午,大軍在山陰處歇腳造飯。日頭當空,照著將士盔甲,折出刺目銀光。
雷海城跨下駕輦,找了塊有樹陰遮擋的草地,剛坐定,便見對面不遠處,枝葉繁密如蓋。瑤光獨自倚樹而坐,右手正拿梳子慢慢梳著頭髮,又取出片染了鳳仙花汁的胭脂紙用嘴唇輕抿。
終究是女孩子,縱使行軍途中,依然不改愛美天性……雷海城看在眼裡,無聲微笑。
似乎覺察到有人注視,瑤光抬頭,對上雷海城目光,她一愣後飛快轉過頭,拍了拍裙子上沾到的草屑泥土,起身就走。
自從那天潑過雷海城滿臉茶水後,她就變得異常沈默,不再對雷海城出言譏誚,服侍他起居時也中規中距。雷海城反而有點不舒坦,有次故意跟瑤光說話,瑤光也不接話,雷海城只好作罷。
他知道瑤光跟婷根本是兩種不同型別的人,可潛意識裡,多少對瑤光有種特殊的感覺,尤其是看到那雙月牙般的彎彎眼眸……
倘若瑤光沒有出現,他確實已經強迫自己將對婷的思念鎖進記憶箱底。但就當快成功遺忘時,偏讓他見到了酷似婷的眉眼。往日的親熱旖旎便再也藏不住,幾天功夫裡,化作一幅幅陳舊染黃的畫面,在他眼前回放。
婷怎麼樣了?有沒有找到新的男友?有沒有再為他哭泣?……
“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男人狠毒地在他頭頂警告。雷海城終於把目光從瑤光嫋娜的背影上收回,抬頭瞅著顧東神,“我看她,關你什麼事!”
一路上,會用這種毫不客氣的口氣跟他說話的,只有顧東神。其他的風陵將士既敬畏雷海城那日獨闖大軍的氣魄,又見風陵皇對雷海城青眼有加,都對雷海城敬而遠之,唯有顧東神不時來找茬。
起初雷海城還以為顧東神是因為在他手裡栽了幾次跟斗心存憤恨,可有次無意中發現顧東神望向瑤光的眼神裡滿懷柔情,總算明白這沒人性的混蛋居然是對瑤光動了心,所以但凡他多看兩眼瑤光,顧東神立即會冒出來大呷乾醋。
可惜,憑他幾天觀察下來,瑤光根本就不知道顧東神在為她犯單相思。
有本事,就去追啊!對他耍什麼威風?雷海城只覺好笑,想不到這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東神箭竟然在感情上如此忸怩。
顧東神眼露兇光,一把扯起雷海城衣襟,壓低了嗓子狠狠道:“姓雷的,你別以為我皇現在縱容你,你就得意忘形了。告訴你,我皇不過是還愛惜你的才華,才留你多活段時日而已。等他沒了耐心,你等著被剝皮抽筋剁碎餵狗吧!”
雷海城笑容微僵,親眼見識過風陵將士的殘暴,他絲毫不懷疑顧東神所說的真實性。
中外歷史上,將人犯剝皮處死的例子並不少見。
顧東神見雷海城發愣,以為他被嚇到,啐了一口,放開雷海城衣襟走了。
撣著胸口衣服,雷海城另一隻手伸到背後去撫箭傷。
當日顧東神那箭志在生擒,用的只是普通箭矢,射得也不深,經過幾日休養傷口已經結起疤痕。可動作稍猛,還是牽扯得生疼,創口也火辣辣的,有再度綻裂的趨勢。
現在,他還沒有足夠能力從御焰燎眼皮底下逃跑,而且周圍除了光禿禿的一座山丘,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難以藏身。
雷海城拿著根樹枝在泥地上比劃著,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苗條的影子從背後投到身前地面,他微怔停了手。
“你找我?”他問轉到跟前的瑤光,對於瑤光飄忽的輕功身法已見怪不怪。
瑤光一雙妙目對雷海城畫在地上的山勢地形看了半晌,伸腳將地形擦去才低聲道:“以後別再亂畫,被人知道你想偷跑就完了。”
“你不去告密麼?”雷海城丟掉了樹枝,伸著懶腰站起身。
瑤光瞪著他,既然雷海城知道她一直在監視他,為何還若無其事地朝她微笑,彷彿認定了她不會去向風陵皇稟告。
她咬著嘴唇,見雷海城已轉身走向風陵皇的駕輦,忍不住叫住他。“雷海城……”
雷海城回過頭,等著瑤光說話。
大氣悠遠的眉宇,似身後千里遼闊平原,融進了蒼穹。烏黑長髮和月白衣裳在春風中翩然飛舞,瀟灑俊美,令人不捨得移開目光。
眼眸卻溫和若春水,就那樣靜靜地微笑著,等待著,讓她怎麼也無法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