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雷海城兩人的坐騎越奔越遠,顧東神終於面現暴戾,眉宇間隱約竟透出股詭異青氣。
一支通體血紅,比普通箭身粗了足有兩倍有餘,佈滿蜂尾般尖銳倒鉤的箭架上弓弦,尖嘯著射向雷海城。
完全不同與之前箭矢的驚人速度令空氣都發出類似戰慄撕裂的聲響。這一箭,鋒芒銳不可擋。
雷海城眼瞳劇烈收縮,根本無暇多想,舉起長弓一攔。
“啪”!血箭被撞偏,擦著雷海城鬢角頭髮飛過。弓弦連同長弓都被震斷,雷海城的胳膊更一陣痠麻,幾乎抬不起來。
這時,第二支血箭已接踵而至。
已無物可遮擋!
生死剎那間,雷海城猛地拋掉斷弓,反手抓過冷玄擋在了自己面前──
血光和血腥味立刻充滿了雷海城的感官世界。
他沒有聽見冷玄發出任何聲音,可從冷玄右背肩胛骨穿出的箭頭清楚地告訴他,這箭已將他身前的男人射穿了肩膀。
腥熱刺鼻的血豔如桃花,濺滿了兩人衣裳。
這一箭餘勢不竭,帶得冷玄整個人都向後倒去,連雷海城一起跌下了馬背,沿著山坡斜路滾落。
馬匹無了駕馭,轉眼就奔得不知去向。
顧東神隔著深澗見天靖皇帝中了箭落馬,他有心再補上一箭,但那兩人一路翻滾,讓他無法瞄準。他拉起韁繩,打量著周圍,正在琢磨該如何繞過深澗走到對面山坡,身後突然響起震天吶喊。
“是風陵的狗賊!弟兄們,上啊!”
山腰裡,冒出大群青壯漢子,揮舞著兵刃向顧東神衝來。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高舉大刀,縱馬衝在最前面。
雷海城已滾到平坦處,撐起身遙望,相距雖遠,他依然聽出了那人聲音。
是嶽小川。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顧東神見數百人衝向自己,也不免心驚。又見眾人穿的都是天靖尋常百姓服飾,一時吃不準眾人來路。
“我們是天靖的百姓,你這個狗賊侵犯我國,快來受死!”嶽小川大喊,“弟兄們,看他的裝束,多半是風陵的高官,殺了他,咱們再去雲潼關幫天靖軍隊跟風陵的大軍拼命!”
他身後,數百人齊聲應和,群山迴響,氣勢雄壯。
顧東神縱然箭術通神,也知道憑他一人根本無法與幾百個情緒高漲的漢子對陣,用力兩鞭,駕馬飛逃。
嶽小川一馬當先,帶領著連環寨的嘍羅緊追不捨。
雷海城在對面山坡上,見連環寨眾人如此熱血為國,敬意油生。回想到昨晚在山洞裡,聽到外面那兩人一鱗半爪的交談,想必就是在議論連環寨準備去雲潼關殺敵的事情。
確是群崢嶸男兒。
等眾人出離了視線,他才想起冷玄。
男人身上沾滿血跡沙土,就側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死了?雖然箭射中的部位不足以致命,不過那血紅色的箭或許餵了毒藥……
茫然的感覺不知不覺,慢慢爬上了雷海城心頭。
是他將冷玄拖到身前做了擋箭牌、替死鬼,可他絲毫也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反而空虛得沒了方向。
大概是這仇報得太快、太容易了吧?讓他一下子竟無所適從。
妖豔的桃花刺青還殘留在他腦海裡引誘著他想去探究,報復也才剛開了個頭而已。
他不要這一切結束得如此迅速……
他就怔忪地看著冷玄的背影,錯覺自己已經看了千年般漫長,而事實上,時間只停頓了極短暫的瞬息。
驀地,冷玄背脊微微動彈了一下。雷海城遽然跳起,撲了過去,翻過冷玄身體。
男人的臉雖白得像張紙,胸膛還有力地起伏著。
雷海城渾身登時鬆懈下來,坐倒冷玄身邊。他理不清自己心裡究竟在緊張些什麼,但唯一肯定的是,他絕不想冷玄就此死去。
“你欠我的,還沒有還夠呢!”他喃喃自言自語,看了看傷口流出的血,色澤殷紅,不是中毒的跡象,冷玄應該只是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匕首削斷了露出冷玄背後的箭頭,雷海城抓住箭尾用力一旋──
“啊!”箭桿上無數細小倒鉤撕扯著皮肉經絡,冷玄痛醒,猛烈抽搐,卻被雷海城牢牢按住。
“這點痛你就受不了?哼,你上次刺我那箭,還抹了劇毒。這箭上沒毒,算便宜你了。”
雷海城無視冷玄滿臉肌肉都痛得扭曲,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