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門窗緊閉,風撞擊屋舍,木板咿呀作響。聽聲音,風勢比他昏厥那天減弱了許多。
雷海城卻不見蹤影。
冷玄心霍然一沈,環視屋內,見兩人行囊仍在,微鬆了口氣。
門板突被拉開,雷海城端著碗熱湯走進,迅速掩上門,將寒氣攔在屋外。
匆匆一瞥,冷玄看到門外大雪仍在飄。
雷海城走近摸了摸冷玄額頭,如釋重負。“燒退了。”將碗塞進冷玄手裡,見男人表情僵硬,他笑道:“這湯裡是馬肉。”
冷玄一凜,“你把坐騎殺了?”
雷海城輕輕嗯了聲,挨著冷玄坐下,“殺了一匹馬,還留一匹,只是大雪天寸草難尋,馬也餓得快不行了。即使現在起程,恐怕馬匹半途就會斃命,支援不到臨淵。”
他和冷玄,從天靖出發時,帶的裝備還算齊全,卻算漏了天災。
冷玄慢慢吃完馬肉,湯也喝到涓滴不剩,才放下碗,沈聲道:“既然如此,就把那匹馬也殺了取肉,帶足乾糧上路。”
“你打算步行去臨淵?”
“離臨淵僅剩百里,難道你肯半途而廢?”冷玄不答反問。
“當然是要賭上一把。”雷海城笑著打了個響指。在冷玄昏睡這幾天裡,他早就有此意。
要他因為場暴風雪而放棄原定計劃,確實有點不甘心。何況雪中徒步跋涉,雖然辛苦費時些,卻不會像騎馬那樣張揚惹眼。
原本將近臨淵,他和冷玄也準備要棄馬混入城中。
冷玄點頭,見雷海城雙眼神采飛揚,氣色卻不太好,想是這段時候日夜忙著照料他,疲勞所致。他悄然調整了一下坐姿,讓雷海城靠坐得更舒服些,低聲道:“累的話,就休息一天,明天再啟程。”
雷海城側首凝望著他,直看得冷玄略覺尷尬地別轉頭,才輕聲笑了起來──
這男人,其實是如此溫和,卻用冷硬驕傲的外殼將自己層層武裝……
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跟冷玄相遇,這個男人還會將自己的心冰封到何時?……
心臟又開始了莫名漲痛,他突然伸出雙臂,環住了冷玄。
男人的身軀一僵後隨即放鬆。雷海城以前早有察覺,一直以為冷玄只是不習慣跟人太過親暱,才會身體發硬,可現在,他知道,冷玄是花了多少意志力才剋制住噁心反胃的感覺,任他擁抱。
他該如何,才能讓冷玄從往日陰影裡徹底走出?
雷海城忽地後悔,為什麼退伍轉行後學的不是心理諮詢?不過,用上一輩子時間,總能幫男人將心裡的死結解開……
他微笑,在冷玄驚訝的眼神中緩緩拉開了自己衣襟。
瘦而不失精壯的胸膛上,縱橫交錯著許多條疤痕。每一條,冷玄都很熟悉。但雷海城心口附近,卻赫然添了新傷。
色澤鮮紅的一朵桃花,花瓣還泛著血絲。
桃花邊,是個血紅的“玄”字。
“我剛替自己刺的。”不上麻藥直接紋身,還真不是普通的痛。可比起冷玄鋪滿整個背部的刺青,他這個根本是小兒科。
雷海城笑著拉起冷玄微微戰慄的左手,按上自己心口。“我也跟你一樣有刺青了,這桃花,是不是很漂亮?”他深深看進冷玄眸底,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刺青並不醜陋,也不骯髒。替你刺青的那個人才應該被烙。”
冷玄似乎承受不了雷海城專注的目光,用力閉了閉眼睛才又張開,伸手掩起雷海城衣襟,將他攬入懷中。
誰也沒有再說什麼。兩個人,靜靜偎依著,傾聽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交織起伏……
一陣蹄聲得得,踏雪而近,將沈浸在寧靜氣氛中的兩人驚醒。
誰會在大雪天造訪這個破敗小村?雷海城和冷玄對望一眼,飛快躍起,取出那兩張面具。
剛戴好面具,馬匹低嘶,也停在了屋外,來人推開門就愕然叫道:“怎麼你們還在這裡?”
這人一身油膩邋遢的獵戶裝束,頭戴半舊皮帽,滿臉絡腮鬍,幾乎連面孔也看不清,但嗓音和身材卻是十足十的熟稔。
“無觴,你怎麼又回來了?”冷玄亦大感意外。
“玄兄,你那晚不是說我太過招搖嗎?我現在這個樣子如何?”幽無觴笑得爽朗,彷彿已忘了與冷玄的那場口角,絲毫沒有芥蒂。
雷海城見這家夥便氣不打一處來,哼道:“土匪。”
幽無觴居然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沒錯!我去了大行山中獵些野味,出山時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