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1
師妃暄望著葉紫櫻平淡的神情,清冷的嗓音說道:“紫櫻請問!”
繼洛陽橋後,葉紫櫻與靜齋理論上的交鋒又一次產生了碰撞。
“妃暄是修佛之人,是否瞭解天下佛門的形勢呢?”
“略知一些。”
“那麼請問,僧人們每天除了花時間吃飯睡覺,誦經問禪之外,剩餘的時間做什麼呢?”
師妃暄答道:“解惑,祈福,超度亡魂,教人向善,修成正果……”
葉紫櫻微笑著等她說完,方道:“我曾看過一篇敕書,上面寫的是‘於九州山原,兩京城闕,僧徒日廣,佛寺日崇。勞人力於土木之功,奪人利於金寶之飾;遺君親於師資之際,違配偶於戒律之間。壞法害人,無逾此道。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飢者;一婦不蠶,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勝數,皆待農而食,待蠶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紀極,皆雲構藻飾,僭擬宮居。以至物力凋,風俗澆詐,莫不由是而致也。’
師妃暄與徐子陵一聽那封敕書就知道葉紫櫻要說佛教不繳稅收,不事生產,還侵佔良田,壓榨黎民,損害國家利益,並且愚弄百姓,廣建寺廟,勞民傷財。
這時候葉紫櫻忽然問道:“敢問妃暄,佛祖是以什麼成就無上金身的?”
師妃暄忽然覺得她說話太不著邊際了剛剛在說佛教弊端,現在又談起了佛法。
沉吟片刻後,師妃暄方回答這人人皆知的問題:“佛祖以無上念力成就金身。”
葉紫櫻撫掌讚道:“說得好,妃暄可算是為我解惑了!”
師妃暄忽然覺得有些崩潰,就算是很多不信佛的人都知道佛祖是以念力成就金身,而葉紫櫻的才情絕不像還要普及這些知識的人。她到底想說些什麼。求助的眼神不自覺的瞟向葉紫櫻身旁的徐子陵,卻見他也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
葉紫櫻忽然一笑:“今天以前,在下曾多次參觀成名已久或者香火鼎盛的古寺寶剎,還一直以為佛祖是以黃金鑄就金身的。妃暄的話總算是令我改變了以往的觀念。可是一個疑惑解決了,又生出了另一個問題——難道佛祖他老人家喜歡別人往他臉上貼金嗎?或者說是全身都貼金?很多高僧都想要為佛祖重塑金身,原來是以這種方式。”
妃暄沉默了一下,方答道:“信奉我佛之人以這種方式的虔誠,是為有相入無相。”
葉紫櫻冷笑道:“原來佛祖看他的信徒是否虔誠,是以捐獻香油錢多少來決定的。難怪那麼多的富商豪族願意重塑金身,還有無數窮苦貧民為了祈願而捐獻出自己的田產地產。前者家財萬貫,並不會因為佛祖重塑‘金’身而傾家蕩產,而後者卻因此從擁有田地的平民變成了寺廟的佃農。佛教信徒遍佈天下的,是否為天下田產盡歸寺院之時?”
葉紫櫻不給師妃暄說話的機會,頗有些咄咄逼人的道:“佛門弟子自己不事生產,衣食住行皆來自百姓。每日枯坐問禪,不知幾人成佛?普渡眾生,又不知令多少人家因此擁有比信奉佛祖之前更多的田產地產,餘糧錢帛抑或是美好生活?誰人知自己前生後世,使民託妄於輾轉輪迴,而此生甘願逆來順受,麻木不仁仿如行屍走肉。帝踏峰上的慈航靜齋的三重三闕,佔地百畝,金身佛像,檀香似雲若霧終年不休,不知是哪裡來得錢財人力所建?洛陽淨念禪院更不落後,初建之時佔地不足兩畝,田產不足維持寺院生計。如今周圍良田五千四百頃盡歸禪院,擁有佃農萬餘人。寺院佔據整個山頂,武僧數百,弟子無數。且不說廣場上的數百佛像與大殿中數丈高的佛祖金身,單論院中一處地方更是以純銅鑄造。耗銅——兩千九百萬斤!!!”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聽到這個數字徐子陵還是被嚇了一跳,他曾經看過寇仲少帥軍的賬簿,完全明白這兩千九百萬斤的分量!!
師妃暄臉色慘白。
葉紫櫻繼續說道:“妃暄說為的是天下百姓,但是現今的天下到處是吃不飽,穿不暖的勞苦大眾,但是寺廟裡卻是高床暖枕,一日三餐。此等為國為民還真是讓人齒寒啊!!”
“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執著正是苦的來源,一切法唯心造,自性本空,因緣而生,也因緣而滅。”師妃暄蒼白的臉說道。
葉紫櫻輕笑一聲,隨即問道:“不知當日妃暄想李世民請教為君之道時,他是如何講的呢?”
師妃暄沉聲答道:“世民兄當日回答的是‘所謂為君之道,首要懂得選賢任能,否則縱有最好的國策,但執行不得其人,施行時也將不得其法,一切都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