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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我還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就只覺得他一雙手不規矩的輕輕劃過我的衣襟。我大驚,不計形象一咕嚕跪坐起來,順勢向後退了幾步,直退到床角。

張義的手因為我突然的動作而凝在那裡。那隻手的手背上,可清晰地看見我咬下的齒痕,那隻手的手心上,可清楚的看到他扭斷被火燒紅的鐵鎖時留下的灼傷,那隻手上,看不到,卻清清楚楚存在著無數的鮮血,無數條人命。

我眼前彷彿又浮現出那沖天的火光,那慘絕的呼喊,那絕望的眼神,那無助的呻吟,好像這些東西都從那隻手上緩緩冒出來,升起在我眼前。我只覺得頭痛得要炸掉一樣,一聲嘶喊抑制不住就從口中冒出,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哆嗦。

我猛地驚醒——一切恍如一場惡夢。然而要真是一場夢,該多好!可那將是永遠橫亙在我心頭的一根刺,會隨著心跳而疼痛。但是,儘管痛,我此時卻慶幸我活著。

也許人瀕臨生死邊緣時,才會看明白更多,也許人在真正陷入絕境時才會知道潛意識裡對生命依舊的渴望。

我終究脆弱卻現實,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就算我此時自盡也換不回他們的性命,所以就算痛,我還是要活著!我也終究殘忍和自私,經此一事,再世為人,我知道心中有些柔軟的部分早已堅硬——在這個生命如草菅螻蟻的年代,原來我要活著,就得付出代價!或是別人的,或是自己的!

張義若無所圖又豈會捨身相救?

我抬手擦去頭上冷汗,深深吸了口氣,平定自己的心神,不想讓他看出我內心的掙扎惶恐。我抬頭粗略地看了下週圍的佈置。應該是客棧,因為十幾平米的房間中只有簡單的幾件木製傢俱,房子中間是一張八仙桌,我身下是一張半舊的床。

張義似乎剛剛洗完澡,還溼漉漉的長髮隨意用一根帶子繫著,身上依舊是一襲黑袍,只是不再是下人的打扮,而且那袍子用料考究、款式簡潔,像我這樣的外行都能看得出應該價值不菲。

而他的整個人,也完全與世子府中的惡僕有了本質區別。依舊高瘦,可是——神色不再委靡,表情不再下流無恥,甚至青白的面色也轉為正常,渾濁黯淡的眸子此時更是充滿了逼人的清亮分明的銳意,只是那桃花眼卻無端為他增添了幾許風流俊秀。

這是一個比朱離、水清揚更會作戲的人。之前這份氣度若流露出一分一毫,又豈會不被人發覺?又或者,他用猥瑣掩飾了他的一切風華,才可以潛伏在世子府這麼久!

見我上下打量他,他倒也不以為意,直起身隨意站在那裡任我審視。

“你是誰?”靜了良久,我才猶豫著,問了這個問題。

他看著我淡淡笑:“這世上沒有白揀的便宜,你告訴我你是誰,我便告訴你我是誰。”

我一驚。他不問我“失憶”的事,直接就問我是誰!難道他知道我不是原來的那個人?看來我的智商果然不夠,更不會戴面具,明明頂著白晴的軀殼都能被人瞧破。

他挑挑眉毛(我發現這好像是他的習慣),目光在我臉上掃了一圈,卻直看得我心驚肉跳:“本來以為你是易容過的,後來發現不像……我也想過會不會是朱離從哪裡尋來的相似女子,不過世間的人就算再像,也不可能像到這般地步……”

他潛伏於世子府有所圖謀,必然在暗中觀察過我的一舉一動,自然能夠感覺到我與之前的判若兩人,此時我倒隱隱覺得,當初在世子府他當著朱離面對我的出言無狀、挑逗無理,未嘗不是一種試探。

我反而有點期待他揭穿我的真面目——因為無論朱離還是水清揚,甚至趙闊,也從來都是點到即止,他們顧念的東西太多,不肯說穿。

“不過,既然你一口咬定你是白晴,那麼你就是白晴吧。”張義緩緩開口,卻不也不再繼續追究,“反正我也需要你這個身份。”

這話沒錯,我若不是白晴,只怕他也不會救我。可我才不信他救我是因為他與白晴曾經曖昧,而其中真相,相信他不會說與我聽。

見他沒打算再說下去,我不由冷笑:“我開始也以為你是易容的,因為明明那麼猥瑣的人,怎麼可以前後判若兩人,不過這麼看來,也似乎不像,不過看你這副打扮,應該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在世子府委身做了那麼久的下人,實在不易……”

我話裡有刺,但張義似乎絲毫不惱,笑眯眯地道:“當然不易,我可是差點兒死在姓趙那小子手裡……”他復又湊近了幾分,“你說這份債,我是該找你償呢,還是找趙闊償?”

他雖然在笑,但笑意未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