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握在手中的劍,他天生做不了一個劍客的,白白糟蹋了這把劍。
“阿其那,未奉詔擅闖後宮,你是想反了不成?”他厲聲呵斥著。
他嘲諷的笑著,知道那高八度的聲音並非衝著自己,而是為了召喚侍衛護駕。“胤禛,倒行逆施必遭天譴,失道寡助的道理,皇考早就說過吧?”
他留意著他手背於身後,似乎拿著什麼。“朕還記得皇考屢次說,如有一人稱道汝好,必誅之!你有什麼顏面大談皇考?”
“皇考在天有靈,正看著你是如何荼毒眾兄弟的!莫說我們幾個做弟弟的,就是三哥,怕遲早被你玩弄於鼓掌。你心中若是無愧,為何當初服侍皇考的人都被你除掉了?”胤禩也專注的看著那幾株西府海棠,嘴角浮現著不易察覺的笑意。“我們都快被你收拾乾淨了,狡兔死,走狗烹,你的獵犬開始未雨綢繆了!”他手中握著一柄劍,拔劍出鞘,劍身通體墨黑色,不見一絲光亮。湛瀘,九弟送給墨涵的湛瀘,這算不算最好的脅迫。
胤禛複視劍鞘,自然認得,那是墨涵的遺物,湛瀘,難道他把墨涵的死歸咎於己?“阿其那,是你不肯帶著她離開。朕給了你機會,是你捨不得功名利祿,是你害了她,不是朕!”他每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碎屍萬段,不,那是最沒水準的手段。
“我是在成全她的心!她和別人不一樣,她不希望她的男人躲在女人的釵裙下。”他不知為何要說這些,似乎毫無意義,只是,他隱隱覺得,四哥,四哥也是一個理解墨涵的人,就像墨涵讀懂了他們每一個。
他不得不承認,老八的話是對的,墨涵不止一次流露這樣的心跡。她認同他們的人生,認同這個時空賦予這幫男人的血性與血腥,認同他們愛與恨的方式,雖然與她既往的認知是那般格格不入,可她以她的方式融入他們。
“四哥!”多少年,他沒有這樣稱呼他,“胤禛!我曾說過,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怎麼對待九弟、十弟、十四弟,你自己心裡清楚。不怕對你講,他們都不在幽所了,也離了你眼皮子底下。只是,你所做的一切,怕是得給湛瀘一個交代!”胤禩一臉冷峻,右手挽個劍花,直指胤禛。這一劍,任誰都攔不住,哪怕驟然間有數十名侍衛闖入絳雪軒。只是,這一劍他哪裡就敢刺過去,歷史決不能在他手中逆轉,那樣,後世的一切不是都成一個未知數,是否還有墨涵,那是他最憂心的事。
“你以為朕只信一個隆科多?你讓他調走了宮裡的侍衛,朕就對付不了你?”他心裡也有畏懼,十步之內,刀劍無眼。只是,他環視一週,又安然沉穩,不會,老八絕不會選在絳雪軒下手,這是墨涵的地方,他豈會血濺海棠?老八打的什麼主意?
胤禩看似徒勞的審時度勢,劍向前推進半寸,刺破了胤禛的龍袍,卻頹然的還劍入鞘。頓時,所有侍衛都將他團團圍住,十餘柄劍迫向其身。
立刻鄂爾泰與張廷玉冒了出來,歷數宗室民王阿其那的罪行,自然,最新一條便是行刺皇帝,意欲謀反。
侍衛押著胤禩往外走,他果然沒有猜錯,閻進、馬起雲都被四哥收買,及時的通風報信。都是聰明人,不立危牆之下,閻進、馬起雲自以為投靠了新主子會好過,卻不知四哥斷然不會留下這樣賣主求榮的奴才。隆科多倒是怕了四哥的手段,也明白良弓藏的道理,只是,他同樣選錯了人,他不知胤禩早就抱定必死之心。是的,他早就想一劍結果了性命,去奈何橋上追趕墨涵,可他終究記得對她的承諾,不管是否情願,他都不能違背對她許下的誓言。可是,如此,算是最後狐狸了一把,迫得四哥來了結自己的性命,豈不是兩全?
“等等!放了他!”胤禛的呼喝來得突然,眾人都是一愣。外面流言紛紛,都說新君得位不正,至於謠言的起點,自然是塞斯黑與阿其那這些奪嫡的失敗者。新君早就想殺之而後快,遲遲不動手不過是為了平息宗室與蒙古諸王的疑慮。如今時機成熟——
“退下!”胤禛瞪視著胤禩,終於在他眼底的失望中猜出了答案。他忽然開懷大笑:“朕要你好好活著,有你在,塞斯黑他們也不該作亂。朕要把你好好養著,讓你記得她是為了你死的,你永遠都不能再見到她了!”他幾乎失控的喋喋不休的嘮叨,是的,她的離去給他帶來的傷痛,他要加倍還在阿其那的身上。“是朕在成全你。如果當初,墨涵不知道我們的結局,不知道朕是贏家,你是輸家,她不一定選你。她太過悲天憫人,她選你不是為了愛,是她同情你。朕就讓你悽慘的活著,讓你做個徹底的失敗者。”人為魚肉,我為刀俎,就是這樣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