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胤礽不就是白做了四十年的太子麼?墨涵的腦子裡又冒出野史中殘暴的雍正形象,頓時惡狠狠的說:“四爺,他白做儲君不正是你的希望麼?他若坐穩了,你們還有機會麼?我也不見得有命活到你開殺戒的一日,真正是替古人操心。”
胤禛忽然也有些激動,猛的拉著墨涵的胳膊,有千句萬句的不公平要問她,卻半句也問不出口,只憤怒的看著她,胸內如大海翻騰:“我何苦來攪這渾水,自亂心神!”
墨涵也有些許猶疑,但還是直視著胤禛說:“四爺,你也莫覺得委屈。只請記得,他日你這些兄弟為魚肉,你為刀俎時,還有佛在你心中!八爺、九爺、十爺,還有十四爺,可都是你的弟弟!”
胤禛只定定的看著墨涵,如同被雷電擊中一樣,是的,她心裡有的不只是太子,她眼中只看得見胤禩,就算連眾人看待的蠢人胤鋨她也可以和善對待,唯獨面對自己,她的熱情就化為烏有,她的善解人意就消逝無蹤。他怎麼會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他對墨涵的情義是連他自己也避之唯恐不及的。本可以坐山觀虎鬥,由得太子與胤禩他們去爭奪墨涵的心,互相激戰,可他禁不住一步步泥足深陷於她的舉手投足中,或許正是她那讓人難以揣摩的思想深深吸引了自己吧。可她不但不理解自己的深情,反而——他實在氣惱這樣的自己。
墨涵正懊悔說了些似乎暗示未來的話語,胤禛已拂袖而去,混雜在擁擠的人流中。屢次出言不遜,終於還是惹惱了他,人群中他還是寂寞、孤獨的,墨涵也有了點愧疚,只不自覺的被人流推著往前走,卻在交錯的衚衕中迷失了方向。等走到水邊時,才認出好像是後海,比起現代,多了樹木,少了林立的酒吧。結伴放河燈的女孩兒來來往往,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既來之,則安之,墨涵也忍不住在個攤子前駐足觀看,紙糊的、木雕的、竹編的小船上放了一小段兒紅燭,船上還綁著綢子作的風帆,另外還有備好的筆墨。
“小姑娘,買個河燈吧!”賣河燈的大嬸招攬著生意,墨涵也覺得有趣,拿了個枯綠色的竹船看,大嬸又說:“把願望寫在綢子上,心誠的話,七姐會幫你心想事成的。”
她說的七姐應該就是織女吧,織女能實現什麼願望,她若有本事,又何苦與牛郎天各一方了?不過,算是入鄉隨俗,姑且一試吧。墨涵回到古代的一個好處就是體驗中國的傳統節日和習俗,端午節祭已經被韓國作為文化遺產搶注,文革後恢復祭孔儀式還是到韓國取經。傳統節日真的只剩下吃的精髓了,而外來的卻並不止漢堡、比薩。
墨涵取下只耳環換竹船,也不管是否銀貨相當,想半天才提筆在綢子上寫下:“鷓鴣飛處烏騅隨!”心裡說:“胤禩,只有你才看得明白吧!我也只想讓你明白!”選了個人少的地方,走到水邊,那後海中已飄著無數的星星點點,這樣的小船,卻承載了無數女子的心願,順著水不知流向何方。她也把手中的船兒放入水中,卻不願再對著那紅紅的燭光許願,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夢不是都在火光中破滅了麼?竹船倒是平穩的順水而下,小小的綢帆也在水中展開,隨風輕擺,也開始了前途未卜的遠航。
墨涵就沿著堤岸跟著竹船前行,水中的燭火搖曳明滅,她的心情卻平靜下來,她實在是很適合回到古代來生活的,她的蝸居生活逃避的就是現代社會的匆忙、紛爭,愛情的細膩消煥於擁擠的交通中,不是說要追求花前月下,真正那樣,只會給約會的蚊子提供熱血,而被吸去血後,身體軀殼中餘存的只有生理的衝動,少了心的交流。當融入社會洪流,就失去了愛的時間和精力,或許這就是墨涵在現代沒有找到愛的客體的原因吧!誰會有工夫慢慢來揣摩她的思緒。
遠處有三五畫舫,逆著風偶有絲竹之音傳來,堤岸上的柳枝藉著風輕撫臉龐,卻礙了墨涵尋船的視線,那竹製的河燈漸行漸遠,她只顧著看那越來越難以辨別的星火,忽略了腳下的路,兩步石階害她一個踉蹌,順著勢往水中跌去,手在空中只抓住了輕軟的柳絮。
敵手
驚魂中被人拉住了手臂,整個人跌跌撞撞的撲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墨涵的頭只及這肩,臉就貼在了胸膛,幽冷卻熟悉的情人草香氣沁人心脾。那雙手臂把她緊緊的環住,令墨涵幾乎窒息,忍不住咳嗽氣喘,那人才被提醒似的,一下子鬆開手,轉身就要走。墨涵才看清,正是胤禛。
“四爺!”墨涵也不知是該道謝還是該致歉,又在想那似曾相識的草香,叫得他停住了腳步,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也以一種寧靜面對她,伸出手想撫撫她的臉頰,卻縮手回來,狠狠的握住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