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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原來,他亦非太上忘情。

然後,她就感嘆——那個舒靖容,究竟是怎樣的女子?

由資料看來,緋衣女子絕非簡單人物,可以說看慣了事態炎涼,風起雲落。然而,樓主又何嘗不是如此……在兩個人相遇前,他們各自都經歷過太多。

然而,即使如此,他和她,還是能穿過以往所有人和物堆積起來的屏障,一直走到對方身畔去——或許,那就是命運。

紫陌走出白樓,正當盛夏,空氣中暗自浮動著薔薇的芳香。

她轉過一條小徑,忽然看到那一身緋衣,在夜色中閃動。

薔薇花架下,那個叫舒靖容的女子正抬起手,撫摩著一串垂下來的花,血薇劍緋紅的光芒映著她清秀的側影,她的眼神冷漠而倔強,卻含著淡淡的憂傷。

彷彿是一朵盛開在野外的薔薇,用驕傲的刺來維護著脆弱的花蕊。

“靖姑娘。”忍不住,她喚了一聲。

緋衣女子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身側發出輕微“錚”一響。紫陌知道那是血薇劍彈出劍鞘的聲音。然而,她只作不知,微笑著過去,與她並肩在月光下看花。

“這些花開的當令,才這般繁茂。若是早了或者遲了,便少不得風雨摧殘,化成了土。”微微笑著,紫陌說了一句。

阿靖看了她一眼,眼色卻是冷冷的,淡淡道:“無論開在哪一季,終究會化為塵土。”

紫陌怔了一下,驚訝於這個同齡女子居然有著和樓主相仿的洞察力,卻再一次微笑了起來,摘下了一朵花,簪在髮間:“所以,花開堪折直需折啊……莫待無花空折枝。”

不等緋衣女子回答,她輕盈的走了開去:“黃泉還在等我回去,先告退了。”

月光很好,她的心情忽然也很好。

往日種種,轉眼間,彷彿都如過了季的薔薇,一起凋零了。

指間砂·紅塵

第三篇 紅塵

聽雪樓中聽雪落。

初冬的第一場雪在紛紛揚揚的下著,在紅樓的最頂層,她推開窗戶看著銀裝素裹的聽雪樓,側著頭、靜靜的彷彿在傾聽什麼。

作為天下武林的中樞,眼前的這片大院落、是一個殺氣極重的地方,每一寸的土地都浸過了血,她甚至想象過地底下、有森然的白骨支離。

然而雪落無聲,慢慢覆蓋了整個聽雪樓。一片潔白無暇,甚至掩飾了曾有過的血腥。

她倚在窗邊,任憑冷冽的北風吹在臉上,目光空空的看著院落。那裡,樹叢的葉子都掉盡了,只留下灰暗色的枝幹,彷彿一把把利劍刺向蒼白的天空。

多久了?……自從來到這個地方,已經快一年了罷?

“紅塵”這個名字的誕生,也快滿一年了。手下的亡靈,又多了多少呢?

“紅兒…要做個好人,好好活著。”恍惚間,母親的手彷彿穿過了光陰,慢慢撫摸著她的臉,哼著童年時候哄她入睡的歌謠,微弱的笑著叮囑。她的手、冰冷的如同天邊飄的雪。

她站在視窗,手中抱著滿懷剛剛折回來的白梅,痴痴聽著,風裡隱約有童年時候那一首熟悉的曲調。

許久許久。她才明白過來,臉上冰冷的並不是母親的手、而只是融化在她臉上的雪。

忽然間,迎著風雪,她哭了起來。

聽雪樓的四護法之一、一向以暗防毒藥名震江湖的紅塵,這個被外界傳為毒蠍般的女殺手,居然就這樣小女孩般的哭了起來。

忽然,她聽到風雪中有熟悉的琴音,從隔壁院落中傳來,擴撒到風裡。灑脫溫柔,慢慢隨風雪飄入窗內,觸到臉上,然後、彷彿融進了她心裡。帶著淡淡的悲傷和回憶,卻也含著對於生命的熱愛與希翼,滿懷安慰。

《紫竹調》……那曲子,居然是江南民間的歌謠《紫竹調》。

她全身一怔,抬眼望去——

隔壁種滿了梅花的院落裡,長廊下,風鈴在雪中擊響。

廊下坐著一個青衣長衫的男子,膝頭橫放著一架古琴。她看不清彈琴人的模樣,因為青衫的男子半低著頭,柔順的黑色長髮垂下來,遮住了臉的輪廓,又被紛繁的飛雪模糊。然而他的琴聲便如這飄雪一般,淡漠又感傷,溫柔又悲涼,幾乎讓聽得人痴了。

是他。碧落。

同為四護法、又居住在鄰近的院落,在每一日的黃昏時分,天天能看見他坐在房簷的風鈴下彈琴,風雪不誤。

他彈琴的時候目不旁視,她知道、他是彈給另一個不知在何處的女子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