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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彷彿一陣清風吹過,孩子的髮絲微微拂動。然而她對著身邊的空氣笑了,開始自言自語——是的,那是她一個人的迦若。只有她看得見的迦若。

那個幾百年來被人操縱著殺人、沒有思想沒有實體的鬼降。只有這個孩子是把它當作唯一的朋友看待的——因為她也寂寞。

身為月神的純血之子,下一任的拜月教主,這個六歲的孩子從小就是一個人長大的。即使她的“母親”,自從生下她以後就再也沒有抱過她,華蓮和歷任教主一樣,只是將生下純血的女兒當作了術法修習的一種罷了。而作為拜月教歷史上唯一集祭司和教主身份於一身的華蓮,更是滅絕了所有常人的感情。

偌大的月宮裡,只有他們兩個是最寂寞的——然而,它已經寂寞了幾百年,而從來不知道這就是“寂寞”,那個孩子雖然只有六歲,可也是一生下來也是一個人的,不知道“寂寞”和“不寂寞”之間的區別。

但是,當那一次它如往常那樣奉令殺人回來,掠過聖湖上方時,卻聽到底下忽然有個稚氣的聲音說:“你滿身都是血哦!不去聖湖裡洗一下麼?”

作為拜月教最強的鬼降,它差點驚的從半空摔落——誰?誰居然能看見它麼?

它看過去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孩子,正俯身在聖湖邊上玩水,捧了一捧水,抬頭對著半空裡怔怔看下去的它說話:“都是血!你來洗洗吧!”

邊說著,孩子一邊從聖湖裡又掬出一捧水來,對著它潑了過來。

“唰”的一聲,它嚇了一跳,立刻躲了開去——然而,依舊感覺到了水裡的那些陰毒怨靈的力量。雖然是最強的鬼降,但對於聖湖裡怨靈的力量還是極端忌諱的,它無法相信、這個孩子居然能無拘無束的在聖湖邊上玩水?!

那麼,她、她是——

“我叫做明河!你呢?”雖然半空中的它一直沒有開口,可它內心的想法彷彿都能被這個孩子聽到,那個漂亮極了的孩子揚起頭來,對著它笑——果然,是拜月教主的女兒,難怪能無懼於聖湖怨靈的力量,同時能看見它的存在。

可孩子那樣明媚的笑靨,讓這隻剛剛殺了人的鬼降忽然自慚形穢——名字?它從來沒有名字。一隻鬼降,需要名字麼?

“啊?怎麼可以沒有名字呢?——名字裡可有一個人的魂魄呢。”孩子雖然小,然而說起這些術法上的事情,似乎瞭解的已經很多。錦衣的孩子咬著手指,忽然笑了笑:“沒關係!我替你取一個名字吧……迦若,好不好?我上午剛看了《迦若伽藍》這卷書,很好聽的名字~”

迦若……迦若?

“迦若,迦若!過來看,這朵蓮花好不好看?替我摘來啊……”

“迦若,喂喂,我叫你呢!過來看,這段經文是什麼意思啊?”

“明天是天燈節,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迦若?”

她說得果然沒錯——名字裡有一個人的魂魄。就是這個孩子一聲聲的喚,將這個早已死了幾百年的鬼降的魂魄,一絲一縷的從聖湖底下沉睡中喚起,回到它的心中。

有了這個名字,它才知道自己是什麼——知道自己是什麼,才知道外物是什麼。

那個孩子一年年的長大,變得越來越美麗,不再是聖湖邊上那個玩水的小姑娘,而成長為明麗絕世的少女——然而它依然是個不老、不死、不活的怪物——她二十多年來都是寂寞的,從來沒有什麼人可以說話。然而,二十年的孤寂,對於它漫長的永生來說,又算什麼?

它很害怕——怕眼睜睜的看著明河變老,衰弱,死去,而自己卻依舊是不死的妖怪!

她笑的時候,她發愁的時候,她蹙眉的時候,它永遠只能“看著”——它沒有手,沒有形體,沒有辦法感知她。有時候,它想,如果自己有一雙手,可以觸控一下那玫瑰花一樣的笑靨,那麼……就太好了。

“迦若……母親大人又要你去殺人了?”漸漸長大,也知道了所謂的“鬼降”是怎麼回事,明河眼睛裡的憂鬱卻越發深,她總是看著它,嘆氣。

——決裂的時機卻是剎那而來的。集祭司和教主身份為一體後,術法境界到達拜月教空前絕後的強大,華蓮教主開始更加不滿足的追求“永恆的生”。

——為了修習啖魂返生術,她到後來竟然想將唯一的女兒作為血鼎,煉製丹藥!

然而,這一次,華蓮教主失算了……她派出去的鬼降,第一次掙脫了她的控制,違背了她的指令。她在要將女兒推入煉爐的時候,明河掙扎中激烈的反抗、劃破了教主臉頰邊的“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