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會,頗為無奈地蹲下來:“行行行,我真是服了你了,一個晚上不見蹤影,我們都快急瘋了,最後居然是腿給崴了,你怎麼做到的啊?”
我嫌棄地用手指把他抵開:“硬邦邦的還帶著尖刺,你是嫌我傷得不夠重是嗎?就不能找個不穿鎧甲的扶一下我?”
“就這情況你還挑上了?”
就在我倆爭執不下的時候,忽然門外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瞬間看過去,就見周恪己束髮戴甲,手握劍柄從外面走來,見著我神態一愣,一對秀眉微微蹙起,似乎很是可憐的模樣:“阿梨,你可叫我提心吊膽了一晚上。”
我扶著唐雲忠的盔甲單腿蹦躂,想要讓自己看著穩重點,但是那個來來回回搖晃的模樣屬實不夠莊重。我這人天生沒受過什麼禮節儀態方面的教育,做什麼事情都是這副晃晃蕩蕩的模樣,平日裡倒也是習慣了,但是一看到周恪己身後其他兵士,心裡難免還是有點害臊。便蹦躂兩下,想要找個地方先坐下。
卻沒有想到我才蹦躂了一步,就被人從背後一把撈起來,一下撞在硬邦邦的鐵板上面,恰好磕疼了我剛剛撞在地上的後腦勺:“疼!”我單手扒著周恪己的手臂,扶著髮髻回頭委屈巴巴地看著他,“大人,我腦袋磕疼了。”
周恪己微微一愣,伸手在我腦袋上揉了揉,聲音都跟著柔軟下來了:“這幾日我就該多多看護著你,都是我太過散漫才害得阿梨受了傷……怎麼這樣可憐?這是撞到哪裡了?是不是我碰到的地方?我讓他們先送你回侯府好不好?”
我被揉得心滿意足,扶著周恪己的手臂一邊仰著腦袋一邊滿足地吹了聲口哨——舒服了,日子果然還是這麼過才成。
幫我揉了一會之後,周恪己手按在我肩上,好一會在我背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真是不放心,我帶你先回去吧,反正事情也差不多搞定了。”
我咕蛹咕蛹翻過身,拽了拽周恪己肩上的一縷落下的碎髮:“瘋了呀?等會找個小兄弟送我回去就好了,你眼下事情還能處理過來了?還送我回去?”
周恪己皺著眉上下打量一番我,最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老國公在暗中幫助頗多,我們幾乎一路都沒有受到太多阻攔,眼下正陽殿已經被雲忠的人看住,就等著郭虞落網。”
我預料到此事絕非不可能,但是卻沒想到居然這麼迅速這麼順利:“這麼快?”
周恪己嘴角微微勾了一下,點點頭:“兵不血刃。”
“可是這短短几個時辰,郭虞都沒有反抗嗎?”
唐雲忠走過來,在一旁補充道:“郭虞任人唯親,手下值得信賴之人本就不多,爺爺願意站在我們這一邊,他們那邊連最後可用的神武營和朝堂諸多武將也順勢倒戈了——郭虞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人物,不會真的有人願意跟著他拼命的。你說是吧,大哥?”
周恪己對他欣慰地笑笑,扭頭看了看身後的將士:“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郭虞以利益換取來的支援,最終功名利祿一旦不在,他們必然潰不成軍。而且……之前義父的事情,也讓朝中盡忠直言的文官紛紛倒戈,尤其是義父的學生子弟眾多,眼下咱們大越朝堂半數以上言官都曾受過義父教誨。”
我有點感慨地嘆息了一聲:“其實,我反而倒是希望,義父沒有這麼多價值……因為義父的枉死才能讓很多人覺得扳倒郭虞是必要的,我會有點難過。”
說著,我嘆了一口氣,對他們擺擺手:“算了算了,這種事情說了沒有意義,往事不可追,事情最終能順利解決就好。”
“上元兵變”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結束了,其實主要是對我來說不明不白,畢竟那南柯一夢佔了我那一夜絕大多數的記憶,在宮裡一團兵荒馬亂的時候,我在地宮裡扣牆皮思考問題。結果最後就是解決了我好像還沒有實際感覺。
反而有一種問題好像還沒有完全解決的怪異感覺。
“恪法到了城外了。”周恪己進屋的時候,順手取下肩上披風遞給身邊的紅兒,“我派了使者去通話,眼下恪法不能進城,我還沒處理乾淨。”
我嘆了一口氣,把話本放下:“……自己把髒活兒都幹了,最後又將現成的果實拱手讓人,所以兜兜轉轉一大圈,大人您還是那個大善人。”
周恪己接過手爐,坐到我身邊:“阿梨不是善人?”
“我不是,我是大壞人。”我嘀咕了一句。
周恪己嘴角勾起,眯著眼睛看向我,將暖爐放下,像狸子一樣俯下身:“說這些糊塗的話,壞人也會喜歡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