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禮臣並沒有告訴鬱暖,其實他第一次見她是他十一歲那年。 那年他十一歲,她六歲。 在江邊的小公園裡,他對她驚鴻一瞥。 當時他的父母正在鬧離婚,關係幾近土崩瓦解。 十一歲的少年不懂感情,不懂婚姻,但是他懂一個有溫度的家庭需要爸爸也需要媽媽。 那時的他眉眼潤潤,渾身上下都裹挾著淡淡的憂傷。 並不是為賦新詩強說愁,他是真愁。 那時六歲的鬱暖還是被父母捧在掌心裡的小公主。 漂亮的小臉蛋,漂亮的紅裙子,漂亮的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的洋娃娃。 她對著他甜甜的笑,甜甜的叫他哥哥,她說哥哥你真好看。 那笑容像三月裡和煦的春風吹開了他心裡的那一片愁雲。 後來他每到週末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的在小公園溜達,總是能碰見到那個甜美的小妹妹和她漂亮的在江邊寫生的媽媽。 後來他再去的時候,再也沒見過她。 兩年後的某個週末,他像往常一樣不願意待在家裡,一個人出門晃盪。 那天,他百無聊賴的拐進了一處老舊小區。 在小區的弄堂裡一個猝不及防的小小身影閃進了他的視線裡。 只是眼前的女孩已經無法跟他記憶中的那個愛笑,洋洋娃般的小妹妹再重疊。 她穿著破舊的上衣褲子,眼睛裡光澤黯淡,背上揹著一個大約五歲左右穿著碎花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怎的,趴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她痛的肩膀一哆嗦,本能的放了手。 小女孩直直摔在了地上。 她擰眉,眼含淚花的盯著著坐在地上哭鬧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哭聲引來了一箇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不問青紅皂白上來給了她一巴掌,然後抱著地上的小女孩罵罵咧咧的走開了。 那重重的一巴掌立刻在她白皙的臉上留下了幾個血指印。 少年湛禮臣怔怔的站在那裡,望著她。 彷彿那一巴掌是抽在了他臉上,不,不是抽在他臉上,是抽在他心上。 他看見豆大的淚珠在她臉頰上簌簌滾落,他很想上前給她拭去,告訴她,不怕,哥哥給你打回去。 可是身體像被一雙無形的手鉗住雙臂,遏制住脖子。 使他挪不動腳步,張開不了喉嚨。 他就那麼默默的站在原地,他看著她,她低著頭。 空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了,萬物都失去了它原有的顏色。 他的眼睛裡只有瘦弱的,單薄的,抖著雙肩默默哭泣的小小的她。 後來他便有意無意的去她家附近打聽,很快便打聽出了她所有的資訊。 樓道里扯閒篇的婦女大娘們,對於別人家的八卦總是格外熱衷。 美其名曰替小女孩惋惜,實則津津樂道的時候並沒有嘴軟。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父母的遭遇,知道了她現在住在叔叔家。 還知道了她有一個惡毒的嬸嬸。 他後來跟蹤過她幾次,看到她那麼努力的學習,他便也收起心性,專心在學業上。 有人欺負她,他便替她解決掉麻煩,甘願當一個她背後籍籍無名的護花使者。 他很自責,外面的麻煩他能替她擋掉,可家裡她嬸嬸那隻瘋狗他沒辦法替她剷除。 好在她初中後便住了校,他心裡安慰了些。 漸漸的他也忙於學習,就沒怎麼見過她。 直到有一次他去小姨家再次遇見了她。 他驚喜的發現她竟然是米朵的同學,且是米朵最好的朋友。 他當時內心簡直欣喜若狂,可少年心事總是能被他們掩飾的很好。 縱使心裡再狂歡,表面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而且為了心裡的那份激動不被人看出來,他故意不理她。 一副高高在上,小妞你入不了小爺眼的拽態。 有了米朵這個媒介,他便對她有了更多的瞭解,高興之餘,又有了新的惆悵。 他一直知道她長得美,性格又好。 那些源源不斷的情書和表白,差點讓他按耐不住有所行動,可是他忍了又忍。 他不能耽誤她的學業,攪亂她的心境。 他一直在等她長大。 想著等她到了大學,他便不再等了。 她大一那年的某一天,他終於說服自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瞭,他跟著她後面,默默地走了一路。 她身邊的女同學說:“那個計算機專業的江易,各方面條件都很好,追你追的那麼用心,把我們都感動了,你確定一點不心動?” 鬱暖淡淡道:“我大學不準備戀愛,愛戀從來不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她的聲音清麗,溫軟,卻像一記重錘敲在湛禮臣心尖上,他悶吞吞的駐了足,腳步似千斤重。 他忍,他恨,他再等,等她願意戀愛的那一天。 反正他就要跟她耗到底。 他就不信他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還耗不過一個小丫頭。 鬱暖大二那年,一向自信滿滿的湛禮臣頹了,廢了,心碎了。 他收起所有的驕傲,默默的出了國,連秦玉舟他們都是好久之後才知道他不聲不響的出國了。 秦玉舟先艹了一聲,而後道:“就這麼走了,心頭肉不要了?” 湛禮臣的眸底是從沒有過的晦暗,啞著聲道:“要不起了,人家有男朋友了。” 湛禮臣在得知鬱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