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十月的下旬,仍是一派初秋的天氣,並不冷,也沒有暑氣燻蒸,陽光灑下,清爽朗然。只是即使這樣天氣,枯燥的行軍也讓人睏乏,劣質的道路兩邊是荒枯的農田,百千里都是如此,彷彿一次又一次看到同樣的景象。
光正在正午的馬車裡,也放下手中書卷,泫然恬然地安睡。等他醒來,卻覺得一股香氣撲鼻,猛然坐起,卻感到頭上什麼東西一歪。
耳旁聽得千仞雪道:“哎呀,花都亂了。”
“花,什麼花?”光正還在睡眼惺忪,伸手一摸索,原來是一頂花冠。
花被他一起一拿,確實已經顯得散亂,配色的雅緻鮮亮卻仍不減半分,香氣混合著光正的愕然,一片迷迷。
“今天是你生日呀。”她淺笑著說,幫他重新戴上,整理著,“也不知道以前你一個人的時候,生日怎麼過的?”
她問著光正,又想起自己來。小時候的生日總是少了那麼重要的一個人,雖然說是母親的受難日——而且後來更覺得如此,但投在心靈上的陰影,卻越過童稚、少女、青年,始終濃密得不易散去。
只是現在的她,愁雲已不會籠罩在眉眼之間,至多一閃而過,之後仍是舒展開的神采奕奕。
光正卻自顧自答道:“不過是那天不必修煉,可以看一天書,多喝一杯冷飲罷了。”
這話卻也解頤,千仞雪忍俊不禁道:“那,真是美好的生活呢。只是是不是太簡單了?”
光正抬起頭,又低了下去。豐富有趣的生日,只屬於那些物質無憂的人。但他小時候,卻不是這樣。他並沒有點破,只是悠然道:“真說生日,我早已忘記是何時,或者說,從未清楚,只記得那是一個初夏的時節,陽光猛烈,灼熱初露,只是還時常有清涼的風吹過。”
他說著,更加陷入回憶,悠悠道:“風吹來花香、更吹來肉香;我們鄉下,不是過年,很少肉吃,生日就盼這個。可是這一切,你也知道,後來都沒有了;在我能清清楚楚知道生日之前,就沒有了。”
光正神色有些黯然,想起被戰爭毀滅的自己的村子,沉默了一下,又猛然道:“我記得只是今天,我的新生日,被大供奉引導到殿的日子。”
“當時想著,這位讓人如沐春風又威嚴如嶽的強者是誰,後來感嘆和大供奉的奇遇,妙不可言,再後來才知道,那是絕密的元素守護計劃的一部分。”光正說著笑了起來,“被專門培養的人,有的只是責任,有什麼享受可言呢?”
笑聲之後,繼之以沉默。這樣的一輩子豈不太苦?
千仞雪見他沉浸回憶,又想到自己的陰影,柔聲道:“光,過去的過去了,今天才是真的。”
“是麼?今天,”光正撫弄著頭頂的香花道,“不過是感官所見,豈不虛幻麼?反而記憶才是最真的,因為它不可能不是真的——”
光正本要說下去,見了旁邊千仞雪深邃沉靜又見光彩流轉的眼眸,不由笑道:“不過這些想法,都不如啊。”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是自己卻不是沉溺思緒的人,繼續恬淡地撫弄著他頭上自己編織的花冠。
她忽然說道:“我們這樣不會太孤軍深入嗎?”
光正愕然道:“這就談公事了麼?”
“嗯。”
“那——我覺得並不危險。”光正說道,“儘管部隊主力只有一路,可是飛行系的魂師的資訊能夠確保在側翼出現強有力的敵軍時我們預先知道。”
“何況,星羅高層政局不穩,恐怕也不敢分兵。”光正說道,“再者說——有你在,即使被包圍又如何呢?”
千仞雪道:“但是,據說星羅有了強大無比的‘帝國之祖’。”
“正好!”光正豪情萬丈的說道,“如果現在不消滅他們,不消滅這些怪獸,就會留下隱患,不如一網打盡來得清爽。”
千仞雪搖搖頭。光正平素不會如此誇張地語氣說這樣的硬生生的話。這麼說,一定是心裡其實沒有底。
光正心裡很清楚,如果不能運用理則的力量,他甚至不一定能穩穩贏過唐三。
他甚至一度想過屈服,可每次都梗住而堅持下去。
人是不是不該總是如此徹底的光明磊落呢?
光明磊落是好的,可是代價是什麼呢?
人生在世,豈不需要取捨嗎?
他心中埋下了猶疑的種子。
“我們是沒問題,”光正邊思索,邊看出了千仞雪的懷疑,轉移話題道,“只是不知道紫悠、聖玉他們,對付唐門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