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帝墓大殿裡,王座上的老紅毛聽到了長安城裡年輕人的笑聲。
它微微抬眼,面無表情的動了動手指。
石階下的白衣聖人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就這麼被死死的束縛在了原地。
一枚眼球從棺材裡面飛了出來,落在了他的眼眶裡。
老紅毛又動了動手指,穹頂的黑色霧氣落了下來,籠罩住了白衣聖人的身體。
霧氣裡面凝結著細小的黑色晶屑,融入蘇新年的體內,如同神蹟一樣治癒好了他身上的所有傷勢。
肩骨血肉絲連,在黑色晶屑的作用下,變得光滑如初。
右眼黝黑的空洞,被原本的眼球填補,瞳孔也恢復了色彩和神智。
老紅毛調動著帝墓裡沉積萬載的晶屑,把那具支離破碎的神屍補的完美無瑕。
蘇新年沒什麼反應,也深知自己現在沒必要再做無謂的掙扎。
他只是頂著個擺爛的死魚眼,一邊感受著自己的軀體被縫縫補補,一邊看著棺材裡那塊木雕漸漸漂浮了起來。
蘇新年沉默了好一會兒,出聲問道:“我是主菜啊?”
王座上的老紅毛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你和它都是,是兩根最粗的薪柴。”
“巔峰聖人境界的神屍,聖人王境的災厄之物。”
蘇新年咂了咂嘴,有些驚歎也有些無奈:“師弟還真是喪心病狂,放火燒山了,就是不知道這麼粗重的薪柴,他承受不承受的住。”
老紅毛沒說什麼,只是看了眼從大殿外面走過來的泣血觀音。
它體內濃厚的煞氣和暴虐,被帝墓死死的壓在了軀殼裡,一絲都沒有逸散出來。
黑色的晶屑漫天飛舞,像是針線一樣在泣血觀音的身上抽絲剝繭。
泣血觀音瞳孔之中那無邊無際的猩紅色漸漸潰散,琉璃如玉的身體也慢慢的變得澄澈透明瞭起來。
老紅毛用帝墓的晶屑,一點一滴的剝奪了泣血觀音靈魂裡的陰暗和血腥。
這隻存活了無數年的大災厄,在這座宮殿裡經受著它一生中的最後一次洗禮。
當晶屑飄散後,血色的觀音像已經變成了一塊毫無意識的純淨白玉。
透明澄澈,乾淨無瑕。
而在觀音像前面的那個白衣聖人,此刻還在自顧自的嘮叨著自己的話。
“不過我到其實也無所謂,這具神屍的潛力也就那樣,巔峰聖人的境界其實也沒多值錢。”
“我也不是沒有更好的,這就算我送小師弟成聖的禮物了。”
蘇新年抬眼說道:“不過前輩,你得幫我說說話,禮我都送了,小師弟成聖之後可不能來找我麻煩,咱們要講道理不是?”
王座上的老紅毛聞言安靜了片刻,然後面容古怪的看向了石階下的年輕聖人。
“放心,顧白水說他不會的,他不是什麼記仇的人。”
這下反而是蘇新年愣了一下,皺著眉頭問道:“是嗎?”
“嗯,他說自己不是,但也說了他二師兄是。”
老紅毛深深的看了蘇新年一眼:“你本體都成聖人王了吧?”
蘇新年面色一僵,默默的抬了抬眼:“這都猜出來了?沒完沒了了是吧?就不能給別人留點兒隱私?”
“可不止,你小師弟瞭解你的程度,比你想象的還要多些。”
老紅毛輕輕的笑了笑,說道:“他和我說過,如果二師兄在帝墓裡破防了,那就說明這具神屍很貴重,你很肉疼。”
“但如果二師兄在帝墓裡服軟了,那就說明你一定是準備好了新的東西來算計他,故意挑撥他報復。”
“他說你是個爛人,沒什麼底線,和你下棋會累的。”
蘇新年沉默了很久,最終悶悶的憋出了一話。
“知父莫若子啊,小師弟長大了,師兄我很欣慰。”
這一次,那個總把自己二師兄掛在嘴邊的少年,沒有再說“我二師兄說……”作為開頭。
他輕鬆寫意,眉眼清朗,趴在城牆頭上笑個不停。
大殿裡,那隻老紅毛向蘇新年轉述了小師弟的最後一句話。
“其實棺材裡的木雕是用來嚇你玩兒的,師兄,我的成聖之路,可不想和你們扯上任何關係。”
棺材裡的木雕燃燒了起來,細細碎碎的木屑翻飛掉落。
原本聖人的面容褪去,木雕的臉上露出了一張無辜爛漫的笑臉。
蘇新年看著那張突然變得讓人有點兒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