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紅裙的小女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介於少女和女子之間的……生靈。
女仙突然就長大了很多,也應該不能再用人來描述。
因為先天出生的人族,沒什麼可能長成這副模樣。
她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幻象,玉指青蔥纖細、肌膚潔白無暇、眉眼疏離於世,卻又帶著一絲天真的好奇。
即使是人族歷史裡,最具想象力最鬼斧神工的頂尖畫師,也應該難以畫出這樣動人心魄的畫中人。
顧白水承認,在他轉過頭的時候,思維短暫的停滯了一個片段。
他的腦海中掠過了自己人生中長相最驚豔絕美的幾個女子……小師妹、顧汐和陳小漁。
她們都很好看,但和眼前的女仙放在一起,竟然真的會顯得沒那麼出彩了。
顧白水凝視著面前這張迷幻不真實的臉頰,瞳孔深處突然掠過了一抹奇怪的色澤。
對面的女仙也歪了歪頭,眨了眨眼睛。
她和他對視著,一言不發,乖巧老實。
接下來是沉默……無言的沉默。
顧白水向來不是一個會因為美貌而沉迷的人。
迄今為止,他遇到過很多性格各異,天資絕世的天驕女子,但依然保持著獨立的自我。
他莫的感情。
所以,
如果顧白水會對某一件事物,某一個人,產生別樣的情感,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盯著“她”。
那麼大機率是顧白水在這個東西的身上……察覺到了一些怪異的,學術性的問題。
他想要一個解釋。
“為什麼,長得是人族的模樣?”
顧白水遇到了一個牛角尖,沉默許久,對懵懂的女仙問出了這個學術性的問題。
腳下溪水潺潺,清涼的波紋在兩人的膝蓋間盪漾而開。
女仙怔了一下,認真的想了想,她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於是誠實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最完美的長相……會是人族呢?
諸天生靈何止萬種,為什麼本能愛美的女仙,偏偏會選擇人族的長相?
難道人族就是天道下最完美的生命?這麼想會不會有些太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了?
最後,顧白水想出了兩個解釋。
一是人族的確特殊,天道規則下,最完美的長相就是人族的模板。
二是女仙因人而異,在不同物種的眼裡,會幻化出截然不同的長相。
從感情方面來說,顧白水更傾向第一種解釋,但理智告訴自己……第二種解釋更合理。
“也有個辦法,能證明一下。”
顧白水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語道:“找個非人的生靈,看看它眼中的你是什麼樣子。”
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顧白水就把問題本身先擱置一旁了。他雖然好奇這個問題,但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去硬找一個非人的物種,主觀和客觀條件都不太允許。
女仙輕輕抬首,看著顧白水的身影,走向了前方的黑暗。
她有些遲疑,心裡有一件顧白水似乎忽略了的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找一個非人的生靈……災厄,不也是嗎?
……
兩個人在濛濛的水霧裡繼續向前。
霧氣越來越大了,隱約有一種堵塞鼻口,呼吸困難的窒息感。
顧白水走在前面,女仙跟在後面。
他們倆之間跟著一棵快被“淹死”了的桃樹。
桃樹蔫巴巴的,無精打采,像一坨爛木頭一樣浮在水面上“躺屍”。
按理來說,樹遇水則發,這棵桃樹已經在水裡漂了好長一段時間。它早就醒了過來,但一點扭動掙扎的跡象都沒有。
桃樹只是仰躺在水面上,靜靜的思考著自己的樹生。
為什麼?
為什麼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勤勤懇懇的自己,會被一個闖入瑤池的粗鄙外人連根拔起?
為什麼那個外人沒有被那些骯髒的屍體們咬死,還能把自己硬生生的拽進這個凶地?
他想找死,別帶著自己啊!?
我恨。
樹身下的水流越來越激烈了,桃樹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軀幹體已經離“那個地方”越來越近。
唉,該上路了~
顧白水手心裡的桃樹枝抽動了一下,好像有一個無辜的生命……放棄了治療。
樹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