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只好繼續划著車鑰匙的邊緣朝地下停車場走去。……戚遠在救護車上和急救醫生交換了意見,到了醫院直接參與急救治療。戚遠之前擔心的事情,果真發生了,老人家這次跌倒後,直接造成了原本就骨裂的地9、10胸椎的骨折脫位。這種情況必須要進行緊急手術。戚遠換了衣服往手術室走,深深地喘了口氣,心想今天怎麼就這麼忖,和個老太太槓上了呢,早知道就不大清早地安排人家出院了。想歸想,怨歸怨,戚遠從同事那要了瓶紅牛,喝了就開始進入戰鬥狀態。喬老太原本就骨質疏鬆得厲害,手術更是需要耐心細緻。等奮戰了差不多三個小時,戚遠才滿頭汗珠地從手術檯上下來,直接蹲在牆邊開始乾嘔。每當他累極了就會出現這個症狀,一起手術的同事們似乎都已經成了習慣。“哇,小戚,你這總是鬧騰也沒見動靜,懷的莫不是個哪吒吧?”“哈哈哈……”手術雖然很緊迫也很漫長,但總歸還是順利的,戚遠不想一絲輕鬆被打斷,懶得去爭辯,緩緩起身洗手,掛著疲憊的微笑從手術室出來。早上才見過面的中年婦女,此刻正守在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門口等著。戚遠見了她,嘆了口氣:“早上才囑咐過在家裡好好養著,怎麼大晚上的讓老人家一個人往外跑?”戚遠一般是不會對病患及家屬發火的,他頂多就是會故意把有些病患的病症、後遺症說得清楚一些,好讓對方對健康重視起來。可他此刻是真的特別窩火。中年婦女見了戚遠,原本就缺少血色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掛不住,戰戰兢兢地從舊皮包裡取出收費單給戚遠,讓對方繼續開住院條。“哎。”戚遠嘆氣,開啟鋼筆飛簷走壁地劃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切都處理完了,折騰了一圈,好端端的一個休息日沒了!戚遠看中年女人出門的背影,身子往坐椅裡沉了沉,兩腿架到面前的桌子上,突然就一陣惱火。他突然就覺得胃部像是被火燒著一樣。動氣傷胃他知道,可就是控制不了。他還記得剛開始在急診科實習的時候,帶他的那位老師就說過,做醫生這行的,雖然同理心很重要,但有時候要刻意把所謂的同理心去掉。因為那不但會影響理性思維還會傷害自己的身體。當年戚遠聽了這話沒什麼感觸,隨著入職時間越來越長,他常常想起老教授當年的告誡。他特別想活得自私一些,多位自己的健康和身心舒暢考慮一下,但好像總是擰巴著,無法得逞。戚遠疲憊地合上雙眼,想著大不了就在這眯一會兒,反正天亮了他又得接著上班。半夢半醒間,他突然打了一個激靈,不知哪根腦神經躥錯了地方,他想起了幾個小時前,在中環廣場熱鬧喧囂的場景裡,他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了另外一個人!“嘖!”戚遠把架在辦公桌上的腿猛地收起來,突然一下就精神了。當時他只覺得把梁鶴安一個人丟在廣場似乎很不禮貌,但礙於職業精神又不得不離開,好留個車證明自己不是想臨陣脫逃,可現在想起來居然有幾分搞笑。“這是做賊心虛呢,還是掩耳盜鈴呢……”戚遠好笑地摸摸自己的腦袋,掐著腰起身看窗外。凌晨兩點多,是夜最安靜的時候,昏黃的路燈下面,世界彷彿靜止了一般。梁鶴安,梁鶴安,梁鶴安……戚遠不知不覺在腦海裡浮現梁鶴安的樣貌,不知道從哪兒去找這個人要自己的車。突然,在一片寂靜裡,戚遠辦公室的房門被敲響了。“咚咚咚……”是很輕柔的那種敲門聲,與他們科室那群小護士敲門的感覺完全不同。戚遠的心猛跳了起來,他其實一直挺信“辛苦了。”似乎隨著夜晚來臨,梁鶴安的聲音和行動都擰小了音量。他進門後輕柔地對戚遠說。戚遠回身,之前因為過度疲憊而惱火的情緒一下子少了大半,轉而換上笑臉:“你怎麼在這?”梁鶴安端端正正地隔著一張桌子站在戚遠對面。他之前還笑戚遠心大,隨隨便便就把幾十萬的車丟給了才見了兩次面的人。現在他只笑自己,大半夜的,給人當了代駕,乖乖把車開來醫院還等了好幾個小時。“忙完了嗎?”可他什麼都沒多說,只問了戚遠這麼一句。“嗯。”戚遠點頭,假模假式地把桌上的筆啊本啊什麼的整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