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個兒媳婦,小琴,你看到了吧,多好的人啊,就是不愛收拾不愛打扮,總想著老公賺錢不容易,還要養活一大家,一個勁兒的還幫他省錢呢!”“我還以為,您一直不喜歡你這個兒媳呢。”戚遠想起之前老太太無視兒媳婦的樣子,和那天兒媳當著她的面被打的情形。“我哪裡是不喜歡她,我是太喜歡她了啊,又喜歡又可憐,所以才覺得自己兒子做了錯事,在她面前沒有面子。我雖然老了,但還是要臉的呀。那天,旺水在這打了他老婆一巴掌,我是恨不得立刻撐起這把老骨頭,把那個孽障給劈了啊。”戚遠沒想到,這家的家務事兒看似簡單的婆媳不和,實則另有隱情,便極盡所能地在老太太面前說了幾句安慰人的話。臨走的時候,老太太又一次喊住了戚遠,微微露出笑容,問:“哎戚醫生,上次,你說你追著一位呢,有情況了嗎?”戚遠想到也是在這張床前,也是在這麼一個兩人獨處四下安靜的時刻,戚遠信口編的那個謊言,不由得笑了。他不知怎麼就突然想到了梁鶴安和先前給了他的那把鑰匙,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嗯,還不好說。”☆、戚遠晚上下了班,車開到樓下才想起來白天已經把鑰匙給了梁鶴安。他下了車,正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那人,抬頭一看,家裡廚房燈亮著。戚遠連忙上樓,敲門,梁鶴安繫著一個大花圍裙來給他把門開了。“回來了。”才半天的功夫,梁鶴安就跟真成了這家的主人似的。“哎。”戚遠進屋,換了拖鞋,一股鮮香的味道引得他直吞口水,“你做飯了呀?”“嗯,”梁鶴安回廚房,解了圍裙關了火,說,“好久沒做了,不一定好吃,你自己盛一下米飯,我有點兒急事,現在就得過去一趟。”“你不吃啊?”戚遠洗了手,進了廚房往灶上瞅,還挺不簡單,一共四菜一湯。戚遠徒手抓了一片菜放進嘴裡,再回頭的時候,梁鶴安已經在穿外套。“不吃了,”梁鶴安穿鞋整理衣領,“我這兩個大包你不用管他,週末我再來收拾吧。”“哦。”戚遠嚼著嘴裡的菜,歪腦袋往餐桌下面瞅了一眼,還真有兩個牛皮大包。再一抬頭,看到梁鶴安還沒出門,正安靜地從鑰匙環上取下一枚鑰匙,掛在衣架上,他突然有一種錯覺,只是短短半天,這就已經不是自己的家了。“鑰匙我配了,留一把掛這了,你記得出門帶身上啊,”梁鶴安開門,又回身,對著呆楞再原地的戚遠擺手,“拜拜。”“拜。”戚遠聞著屋子裡的飯香,又看一眼放在餐桌下的大包,無奈地抬手晃了一下。梁鶴安一路小跑著下樓,戚遠這才意識到對方或許是真有事兒,便推開廚房的窗子對已經下樓的梁鶴安喊:“喂,真有急事就開我車唄。”梁鶴安駐足,站了個兩三秒,才晃了一下腦袋,微笑著說:“不了。”戚遠就那麼撐著窗子,看梁鶴安繼續小跑,順著小路,拐了個彎,消失不見。一個人吃四菜一湯似乎有點兒浪費。戚遠站在廚房裡給自己盛了一小碗米飯,慢慢悠悠地把四個碟子一個湯盆端上餐桌。他已經記不起上一次在這張桌子上吃這麼豐盛是什麼時候,或者記憶中有沒有過這種情況。梁鶴安做的都是很簡單的家常菜,糖醋排骨、魚香茄子、家常豆腐、西芹百合、冬瓜鯽魚湯。戚遠一口口地吃著,突然就覺得鼻子有點酸。憑什麼啊,梁鶴安憑什麼用他的廚房,做這麼好吃的飯,非要住進他的家,打亂他平靜的生活。憑什麼啊!生活總是這麼不公平,給你一大棒子再喂一顆糖!戚遠是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能被一頓熱乎的飯菜哄服帖的,但事實就是這一頓飯,他吃得非常舒服,舒服到有點得意答應了梁鶴安的請求,慶幸給了對方家裡的鑰匙。就這樣吧,戚遠想,就當是找了一個保姆好了,反正是梁鶴安你自願的啊。晚上,戚遠看了會兒體育新聞,一個人站在廚房的水槽前,把吃剩的飯菜貼了保鮮膜放冰箱,再把碗碟鍋鏟洗了個乾淨。等收拾好一切,他上床睡覺,聞著指尖淡淡的洗碗精味道,笑了。……週末一大早,戚遠就被不知道哪兒來的聲音給吵醒了。可當他當真睜開眼睛仔細去辨別,那聲音又沒了。既然醒了就起來吧,反正今天是去醫院接老媽出院的日子,早點去也好。戚遠這麼想著,就光著身子往衛生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