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期打發神經病一樣掛了電話開啟手機網路,意外發現自己上了頭條,還是財經新聞娛樂新聞雙頭條。大寫加粗的題目上赫然幾個紅色的字:身家數億的年輕才俊姚家二少爺婚禮當天遭遇新娘逃婚究竟為哪般?下面的配圖是夾在花束卡片上的一句話,對不起,我想我還是不適合嫁給你。字跡陌生,但畫面裡扎花束用的綢帶依稀可以辨認是為了婚禮定製的絲綢,就連花樣都是姚期自己選的。點進去,評論裡清一水地表達對姚二少爺被悔婚的惋惜。往下翻,就看見一層評論彷彿是一股泥石流,討論的是身價,樣貌,家庭背景樣樣佔優的姚家二少爺到底為什麼兩次訂婚未果:究竟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亦或者是人模狗樣的面具下面藏著喪心病狂的怪癖,還是說,不太行……姚期越看越無語,滿臉黑線地回了老宅。老宅里人還很多,因為準備參加婚禮而聚集起來的一干人等基本還在。姚期一進門本來吵吵嚷嚷的空間一下子安靜了,鴉雀無聲。大家都假裝沒看到,然後用餘光觀察他的表情。本來不甚在意的姚期感覺莫名有些心虛,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此時此刻他應該有什麼樣的反應,憤怒?難過?心如刀割?他努力從自己有限的情緒體驗表格裡面翻找了一遍,結果搜腸刮肚,就是沒有。他以為自己這次當真了,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老爺子坐在大廳中央看見姚期一副痛心疾首你怎麼還敢回來的表情。江河立在一旁投來同情的目光,意思是,不要難過,我們都懂,也都理解。明明是情定一生的婚禮,結果當天新郎和新娘雙雙逃婚。只不過,看情況應該是女方先他一步,否則現在的輿論導向就不會是這樣。那時候大家討論的主題就應該是姚二少爺一次又一次的悔婚背後究竟是有多自以為是。姚期走上前去,向著老爺子躬身道,父親。一輩子站在高處飽受風雪的姚家家主已經垂垂老矣,即便眼睛裡的精芒猶在也擋不住曾經鋒利如刀不敢讓人直視的目光一點點混沌下去。老人開口 暮春,黃昏。何歡扛著滿身疲憊拉開窗簾,漫天霞光撲面而來。手機一直在震動,來自殷超的,同學的,以及電話運營商的訊息,但何歡卻一直僵著,莫名地不想動。感覺這些訊息就像來自另一個星球,和他本人之間有幾個光年的距離。腦海裡,揮散不去的是姚期的臉,卻意外得不是暴戾必現壓在他身上的時候,而是握著他的肩態度強硬地要求他將某句話收回的時候。那麼高傲那麼強硬一向穩操勝券的人竟然絕望得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玄關處傳來細微響動,回頭,是呼吸聲略重的姚期,額上一層薄薄的汗。明顯是剛剛跑動過的樣子。看到何歡,他又不自覺放鬆了腳步,緩步踱到窗前。窗外夕陽緩緩下沉,姚期說,在來的路上我在想,如果你沒走,如果我還能看見你就一定要告訴你,我已經不在乎你怎麼想了,只要你待在我身邊。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會待在我身邊,因為你無處可去無路可退。何歡順著他的目光靜靜看著窗外,不反駁也不表示認同。“但是車子爬上山之後拐過魚一般瞬間收聚。他滿口說愛卻又戴著和別人的婚戒。何歡愣了一下,又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姚期看著他,伸出手去想要撩開他眼前的碎髮,手指擦過臉頰卻頓了一下就像不甘僅此一樣。遲疑很短,不到二分之一秒,姚期隨即便放下手去,看著何歡輕聲問,在想什麼。“沒。”失神狀態下的何歡是全無防備的,但很快就又換上了他用慣了的淡漠表情,全副武裝。姚期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隨即他又笑著說,其實我本來打算將這份心思封藏,一輩子都不告訴你的。像一個合格的長輩那樣守著你成家立業兒孫滿堂。當你老了,承歡膝下,偶爾想起來會問我,大叔啊,你為什麼訂過那麼多次婚卻沒能成功結婚呢?到時候我就可以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你,因為我有你啊。那個時候,你一定會覺得我是個神經病,老得都快入土了還不說實話。那樣你就永遠都不會知道我說的其實就是實話。只不過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錯我們竟然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良久,他又說,一直都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為什麼愛你。因為初見那天我輕輕低頭恍惚間竟然看到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就是這樣一張冷冽的臉上卻有一對晶亮的雙眸。姚期沒說,那一瞬他在何歡眼裡看到的是衝破濃霧的光,從此他就是光,光就是一切。夕陽很快落下,窗外只剩下模糊的山影和近處黑黢黢的樹林。何歡沉默了很久,轉身去把燈開啟,然後問姚期,你還記得我高二的時候帶著書來找你,你說要讓你輔導題一個一萬嗎?現在我出兩萬,你能把當初那道題的答案告訴我嗎?姚期:“……”“不太現實吧,這麼長時間了,現在回頭從堆山的輔導資料裡找一道題難如登天。”何歡看著他,輕飄飄地說,我記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