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確定那傢伙並沒有就此逃避沉眠, 因為有她在。這一點她可以毫不臉紅的篤定, 沒人會放任別人繼承自己的戀人, 更何況他苦心佈局兩年, 讓她每每回想都有些心裡發毛。如果這樣志在必得的戀人都能放棄的話,那她才真是可悲了。即使勝利的呼聲穿透穹頂,時間也並不會定格在這一刻, 等黑澤綾回過神來的時候,偌大的體育館已經變得空曠。這對於忽視了時間流逝的她而言,簡直是眨眼間喧囂淪為空寂,大開的通道偶爾竄進一股涼風, 竟有些打從心裡發冷。可這份寒冷並沒有持續多久,在她做出別的反應之前,就被一陣溫柔的暖意所覆蓋。黑澤綾摸了摸肩膀上多出來的外套,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說起來從那次去京都之後,也有將近兩個學期沒有見到他了。那次夜襲的事,另一個他是徹底暴怒了,連她也沒有料到居然嚴防死守至此,簡直像要把他永遠關死在內心的角落一樣。刨除別的亂七八糟的念頭,黑澤綾現在面對他是有不少心虛的。這場戀愛一旦涉及到這個問題本來就尷尬,他這麼就沒出來她也不能過問一下。關鍵是怎麼過問?問另一個他?嫌大家日子過得太平差不多。雖然她已經很強硬的表示過不會在他們之中做出抉擇,並且厚顏無恥的擺出誰在外面她就是誰的女朋友的光棍態度。但他們三個就如同無法追究責任的倫理背德事件,即使沒人能審判,那些一言難盡之處卻並不會消失。黑澤綾既欣喜於再次見到他,又有些無顏面對,索性轉過身將腦袋埋進他懷裡不看他。赤司在她耳邊輕笑一聲,溫柔到“我才是需要安慰的人吧?之前紫原就炫耀過了,我以為雖然輸掉比賽,至少可以盡情的撒嬌呢。”“沒想到從更衣室出來卻沒有人等在外面,還以為沒用的一面被看到遭嫌棄了。”黑澤綾用額頭拱了拱他的胸口“本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活到至今沒輸過什麼的也太讓人不爽了,我還想多看看你喪氣的樣子,怎麼捨得走?”“才回來就對我這麼嚴格?”赤司對她的口是心非並不以為意。這場比賽雖然輸了,但他同樣得到了很多,搶回身體的控制權自不必說,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中真正的軟弱之處。那傢伙做得很好,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能說能經營出更具優勢的局面。然而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輸了,雙雙慘敗在黑子手中,至此才知道,即便他們站得再高,若是眼睛只著眼勝利,視線反倒變得狹隘。黑澤綾聽他主動提起這件事,埋在他懷裡的身體微微一僵。她知道這樣很不公平,原則上來說,她是不該在一個面前追問另一個的。但那傢伙雖然佔據了身體的主導權將近兩年之久,可說起來他還是副人格而已。主人格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但副人格就不一定了,所以即便知道他不會高興,黑澤綾還是問了出來。“他現在——在身體裡?”赤司看著從自己懷裡抬起來的腦袋,她的眼神表情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會生氣的樣子。可和他對視的時候,索求答案的眼睛卻沒有因此而避開。赤司紅色的眼睛彷彿永遠凝聚了深刻的溫柔,但此時卻有一道暗光微不可見的閃現了一下,隨即隱匿消失。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眉峰一壓,本形狀凌厲的眉眼頃刻間顯得憂鬱起來。“你是知道我在心裡怎麼看待他的,對嗎?”“雖然存在這強烈的競爭關係,平時相處得也不算愉快,但在你出現之前,卻是他陪我一起走過那些漫長的時光。”“對我來說,他並不是打敗後要迫不及待驅逐的敵人,只是叛逆期不服管教的弟弟而已。”“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他就這麼消失。但是——”黑澤綾眼睛一瞬不錯的看著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卻聽到他接下來說的是“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黑澤綾一下子臉都白了,聽到這話的時候便忘記了呼吸,她死死的盯著赤司,企圖在他眼裡看到開玩笑的痕跡。然而沒有,他眸光深邃,眼中也存滿了遺憾和悲傷,輕撇的眉間讓任何質疑都顯得無理取鬧和殘忍。意識到那個人或許真的不見了那刻,黑澤綾的眼中頓時失去了光彩,黑梭梭的眼珠如同無機質的石球。她只是擔心一問而已,這是她的習慣,什麼事首先都喜歡往壞處想,然後就一定要確認最壞狀況會不會發生。以前面對的大多都是杞人憂天,她以為這次也一樣,只不過是一問而已。她要的不是這個結果,僅僅是用事實再一次調侃她敏感的習慣而已。眼淚突然就溢滿眼眶了,然後順著臉頰流下了,涓涓細流彷彿源源不絕一樣。身體在察覺到主人危險的狀況,擅自開啟了生存本能,連線了呼吸。黑澤綾在空氣重新進入鼻腔的那刻卻如同垂死的魚一樣大口喘息著,腦袋因為缺氧和鼻端窒息的痠疼難受得要命。心臟像是被誰攥在手裡狠狠的拉扯一般。她的視線即使被淚水模糊了也不曾離開赤司的臉,伸出手慌亂的在上面摸。從臉頰到額頭,眼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