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一打聽,跟女子定親之人並非擁有什麼不凡家世,只是個遊歷到這裡的窮書生,唯一值得稱道的便是中了秀才功名。
曾賀雖也自小讀書,奈何科舉上沒什麼天分,心愛的女子被搶走,心裡的滋味兒可想而知。或許是受了刺激,他發誓一定要考取功名,讓瞧不起他的人後悔。
隔了一年,他娶了杜氏。
迎娶杜氏,並非他喜愛杜氏,而是為了堵旁人的嘴。畢竟他二十歲了,遲遲不娶親,閒言碎語太多。杜氏容貌不出眾,好在家境小富,是獨女,讀書識字,性子柔順,最重要的是對他一片愛慕之心。
偏這時得到訊息,那個和愛慕女子定親的秀才回來迎親了。
所有人都在議論,都在羨慕,因那人過了會試中了舉人,人人都要稱一聲“舉人老爺”。鄉紳家大擺宴席,連縣令都親自赴宴恭賀,與舉人把盞言歡。
心裡被壓抑的不甘又冒了出來,嫉恨如大火燎原。
再看身邊柔順的妻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鎮上一成不變的生活更是令他窒息。終於,他藉著遊歷的名義離開了家。
他身邊只帶著小廝苗柯。
苗柯是逃難流落到石竹鎮的,什麼苦都吃過。曾賀收留了他,給他安穩之地,飽食之飯,所以苗柯很感恩。當然,自小的經歷又令他對金錢財物尤為看重,有了金錢才不會再受苦。
這兩個人,名義是主僕,但年齡相近,意外的相合。
他們都有一顆貪婪的心,儘管追求的不同,卻一樣的慾壑難填。
每一年他們都會出門兩三趟,曾賀會帶回畫軸和定親信物,苗柯則得到金銀財物。每當此時,二人都會覺得十分滿足,但這種感覺持續的並不長,一旦滿足感消散,他們會再度出門。
又一年,兩人來到亭山縣,借宿在一戶莫姓人家。
莫家有產田商鋪,家財豐厚,偏生人丁凋零。莫家兒子幼年夭折,僅剩一個女兒莫娘,族裡不知多少人盯著他們家,像這種沒兒子的人家,就是絕了戶,哪怕女兒出嫁也別想將家財全都帶走。招贅婿是一個法子,卻不是每個地方都適用,好比莫家就不成,族裡只希望他們過繼,理由便是招贅生的孩子也是流著外姓人的血,莫家財產不能外流等等。
莫家老兩口終究要先走一步,若得不到族中認同,執意招贅,將來女兒女婿必然艱難。族中甚至會拒絕給孩子入族譜,這可是大事。
於是,莫家想給女兒選個可靠的夫家,給筆豐厚的嫁妝,剩下的東西留給族裡,換取族人日後照看著女兒不受欺負。
例如這等族人多的,並非曾賀選擇的目的,會比較麻煩。但這回他破了例子,因為莫孃的氣質神韻竟和當初愛慕的女子彷彿。
曾賀效仿西廂,隔牆彈琴,那莫娘也是個愛琴的,以琴聲相合。
莫家父母對曾賀款待的熱情,但並無將女兒許配的意願,只因曾賀不是本地人,若要遠嫁,做父母的放心不下。
然而莫娘已被曾賀哄住了,堅信遇到了可守護一生的物件,又在曾賀連番施計下,稀裡糊塗效仿鶯鶯,以身相許,又贈以全部私財,將人在夜間悄悄送走。曾賀所用的理由非常簡單,他要去考取功名,若能中了舉人,可請當地身份貴重之人說媒,莫家父母也會歡喜願意。
女人可以很精明,也能很愚蠢。
在曾賀離開幾天後,莫娘開始忐忑,但木已成舟,她唯有抱著希望等待。
此時的曾賀本該返回石竹鎮,但是在路邊的茶棚,他意外遇上一個人,令他改變了計劃。
這個人姓鄭,穿著半舊的書生袍,相貌不出色,勝在氣質溫和。此人二十有三,已是秀才,手裡一直把玩著一枚白玉鴛鴦扣,神色溫柔帶著愛意,不難想象鴛鴦扣的來處。
曾賀也是書生穿戴,儘管總是偽裝,但本質上他的確是讀書人。
意外相逢,搭個話,聊了幾句。
許是這鄭秀才過於欣喜激動,曾賀只簡單幾句話,便令對方將經歷和盤托出。鄭秀才滿口誇讚剛定下親事的未婚妻,眼中的光芒簡直閃耀的令人不忍直視,再加上他口中對中舉的強大自信,全都嚴重的刺激了面上和善的曾賀。
原本剛剛得到莫孃的愛慕,本該歡心滿足,但在鄭秀才的襯托下,曾賀只覺得憤怒難堪。
這一刻,面前的鄭秀才儼然成了奪走他愛慕女子的舉人。
嫉恨灼燒著他的心。
他要去程家,苗柯再三勸阻,他不聽。
曾賀一開始還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