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來時有馬車,也有車伕,但管家說車伕病了,要我趕車。出發那天,馬車停在大門口,管家和苗叔等在那裡,見我來了,管家就走了。苗叔跟我說,把人送到荷德,不必趕得太急,安全要緊,然後遞給我二十兩銀子,是一路的辛苦費。
這可是大手筆,跑一趟車就給二十兩,這可少見。我以為是老爺格外看重姓莫的女人,否則也不會讓我駕車去送,我本來是護院,不是車伕。然而一趕車,我立刻發現不對,車太輕,像空車,根本不像坐了人。而且離得那麼近,車內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不正常。
我停了車,一回頭,苗叔正好望著我。他問我:能不能送?不能的話就換人。這意思很明白了,我鬧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甚至猜著是不是莫姨娘的存在令太太不高興了,老爺這是做給太太看的,只把莫姨娘藏在別的地方了。二十兩銀子呢,不要白不要。我就遵照吩咐,架著空車去了一趟荷德。”
吳大申辯道:“我只是照吩咐辦事,曾老爺做了什麼事兒,我可不知道。苗叔是他心腹,真有事兒,苗叔肯定清楚!”
“苗叔?他多大年紀?”穆清彥想到了那個神秘男人。
“三十出頭,三十二、三吧,雖然他在曾家不管事,但誰都知道他跟曾老爺關係不一般,儼然是曾家的二老爺。曾太太也稱他‘苗兄弟’。”
姜捕頭兒見穆清彥似乎對這人感興趣,也說了兩句:“這個苗叔我也知道,他叫苗柯。不過很少見他,據說一直幫著曾老爺打理外頭的生意。有人說,苗柯是曾賀的遠方親戚,苗柯娶親後,依舊住在曾家。”
“姜捕頭兒打算直接去曾家抓人審問嗎?”穆清彥問。
“穆公子有何見教?”
“曾家還不知吳大被抓,莫不如暫且等一晚。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穆清彥很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基本都推匯出來了,缺的只是證據。
原本計劃讓高天今晚夜探曾家,或許他也該去一趟,親眼見一見那位曾太太。
“……好吧。不過,若有訊息,還望穆公子告知。”姜捕頭兒權衡了一下,覺得可以接受,再者,他也期待對方能發現一切更重要的證據。
吳大的證詞的確可以證明曾賀說謊,但不能證明人是曾賀害的。
依著曾賀的行事,又回扯出一番說辭,姜捕頭兒真心懶得聽,只想找準證據,把人抓回縣衙,那時就不愁他不招。
夜色寧靜,幾抹人影兵分兩路潛入曾家。
高天是探曾賀那邊,穆清彥由聞寂雪帶著,來到曾太太的住處。
正如李月兒所說,曾太太的住處在花園子的另一側,彷彿從曾家分立出去,格外僻靜清冷。幾盞燈籠的火光亮著,院中沒有人聲,兩人藏身在樹影裡,正好看見曾家小姐拉著幼弟的手從房中出來。
“把燈籠舉好,路照的亮些,別讓小姐少爺絆倒了。”一個端莊的大丫鬟囑咐著。
待得一行人走遠,丫鬟才返身回到屋內。
曾太太並沒有跟兒女住在一處,三人一起用過晚飯,孩子們便回了住處。丫鬟們正在收拾杯盤碗筷,曾太太則一臉寂寥的坐在窗邊。如同李月兒形容的那樣,曾太太很瘦,滿臉病容,雖說眉梢眼角有了歲月的痕跡,但依稀可見年輕時的模樣。她並不算什麼美人,大概是氣質端靜。
早先也聽說了,曾賀娶的是富戶之女,小家碧玉。
“八歲了啊,他都八歲了。”曾太太喃聲自語,問身邊的丫鬟:“今日又有捕快來了?為的什麼事?還是、那件事麼?”
丫鬟欲言又止,但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曾太太面露痛苦:“都是他做的孽,可憐我的女兒……”
有小丫鬟過來,端來一杯清水,一隻白瓷碟子裡放著黑色藥丸:“太太,該吃藥了。”
曾太太吐口氣,臉上現出幾分抗拒,但還是把藥吃了。
曾太太沒什麼消遣,在院中走了走,便洗漱安歇了。
“你覺得、她有病嗎?”單單用眼睛看,曾太太除了面帶病容,精神上很是清醒,絕不是什麼瘋子。然而精神疾病各種各樣,也有那種間歇性的,受到特定刺激才會發作。
“看看她吃的藥。”聞寂雪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藏著別動,身影一晃,潛入室內。少頃回來,手裡拿著一顆黑色藥丸,正是曾太太服用的藥。
穆清彥只聞到藥味,卻不會分辨。
聞寂雪嗅了嗅,皺眉道:“有些像安神靜心的藥,還有人參、肉桂等補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