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松看著走來的新娘,面帶微笑,眼睛裡閃著光,說明這門親事他自己是願意的,並非因某些原因而勉強。
“吉時到——一拜高堂——二拜天地——”
“禮成!送入洞房!”
陳十六饒有興味的看著,直到新娘子離去,他才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怎麼沒看見楊如柏?”
的確,按理作為弟弟不能缺席這樣重要的場合。
穆清彥注意到,楊老爺似乎也有不滿,楊太太說了兩句,楊老爺眉頭才舒緩。
好在下人盡責:“幾位公子,入席吧,外面也快開戲了。”
下人早就得了楊如柏吩咐,自然不能怠慢了他們。
穆清彥幾個本就是為聽戲來的,當下就去入席。
楊如柏特意將他們跟幾位讀書人安排在一席,席面正好可以穿透大門看到外面的戲臺,位置極佳。早先雙方都彼此見過,到底沒什麼交情,只寒暄幾句罷了。
此刻黃昏將盡,各處燈火點亮。
席上開始上菜,冷熱鹹甜十六樣,可謂上等的席面。
戲臺上的戲也開了場,一連好幾出都是熱鬧喜慶戲文。
陳十六撿著面前的兩樣菜吃著,又跟旁邊的穆清彥說:“我打聽了,新戲壓軸,再過兩出就是。楊家太太知道戲文的大致內容,據說是類似《十五貫》的戲。”
穆清彥對戲文毫無瞭解,原主以前也沒聽過什麼戲文,還真不知道《十五貫》。
“講什麼的?”他問道。
另一側的聞寂雪接了話:“大致上概括,就是因為十五貫錢而引出的兩出冤案。”
一出冤案是熊友蘭和蘇戍娟。
尤屠戶為生計,跟親戚借了十五貫錢,玩笑般的哄繼女蘇戍娟,騙她說這是她的賣身錢。繼女信以為真,不願為婢,連夜離家出走。賭徒婁阿鼠闖入尤家,盜走了十五貫錢,並用肉斧殺尤屠戶滅口。衙門接到報案,發現十五貫錢丟了,繼女失蹤,便去追查。恰好繼女逃家途中遇到熊友蘭,雙方結伴,被衙差追上。湊巧的是,從熊友蘭包袱裡搜出十五貫錢。縣令昏聵,又有婁阿鼠作證,認定是繼女跟熊友蘭合謀殺了屠戶,盜走錢財私奔,並屈打成招。
另一出冤案是熊友惠和侯三姑。
熊友蘭和熊友惠是兄弟,哥哥熊友蘭外出給商人幫工,弟弟在家讀書。鄰家姓馮,是商人,家境不錯,其子錦郎面貌醜陋,其子侯三姑卻是容貌伶俐,馮父便認為三姑懷有二心。馮父將一副金環和十五貫錢交給三姑保管,卻被老鼠叼走,恰好鼠洞通往隔壁熊家。熊友惠一早醒來就見到金環,以為是上天所賜,正愁無米下鍋,便拿去換錢。同時又買來鼠藥,摻入麵餅,準備藥老鼠。熊友惠去換錢米的鋪子正好是馮家的,錦郎見了金環,認定是三姑給的,便要回家問罪。怎知老鼠將麵餅叼到馮家,錦郎誤食身亡。馮家便將熊友惠和侯三姑告到衙門,縣令聽馮父一面之詞,又見侯三姑貌美,認定她二人因姦殺人,屈打成招,定為死罪。
穆清彥聽出幾分興趣。
兩出冤案很有些共同點,比如都起於“鼠禍”,一個是自然界的老鼠,一個是人間鼠輩婁阿鼠。其次,是一系列的巧合,巧的令人咋舌。再次,都有很強的反轉性,表面看到的,往往與事實截然相反。
最後,或許也要算上兩位縣令的偏聽偏信和草率,以及“屈打成招”。
不同於前世,眼下衙門審案,用刑是合法的。如此來,難免因各樣原因造成冤假錯案。
終於,壓軸新戲《鴛鴦扣》開始了。
穆清彥全神去聽,連猜帶蒙,否則很多地方會聽不懂。他並不聽曲調,只關注唱詞,著重於瞭解講的是怎樣的故事。
——一個姓鄭的書生赴京趕考,途中借宿在程姓鄉紳家。程鄉紳有一子一女,兒子也讀書,女兒聰明伶俐,且正值婚配之齡。和其他老套的戲文一樣,鄭生受到很好的款待,得到程家父子的賞識,還得到了一門婚約。程鄉紳贊助他盤纏,讓他進京赴考,取得功名後回來成親。
到此時,故事陡然變化。
鄭生辭別程家,帶著程家送的馬車和僕人上京,當晚夜宿荒廟,早起卻發現僕人已死。鄭生滿面驚恐,不知所措,正欲尋人,卻見一群衙差出現將他鎖拿。原來在他離開程家後,程家上下全都中毒而亡,程鄉紳死時寫下一個“鄭”字,而程家小姐衣衫不整,乃是一頭碰死,手中死死攥著一枚玉質鴛鴦扣。
衙差們在鄭生身上搜到另外一枚鴛鴦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