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旭之乃是獨子,雖說早前有個原配,但只留下一個女兒,已有十三歲,正在說親。其原配去世五六年了,鄧旭之頗為挑剔,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沒有再娶。因此,如今娶個名不經傳的劉家女,著實是件新聞。
不過,鄧旭之雖娶妻慎重,但並非修身養性之人。
相反,這鄧旭之自小聰慧,詩畫雙絕,乃是風流文人做派,最喜紅袖添香之事。他身邊有名分的妾侍好幾個,沒名分的婢女也個個靈秀動人,且無一例外,識字通文墨。
鄧旭之娶劉清然,衝的就是淨閒花主的容貌與才情。
只因淨閒名聲不大好,折中之下,給其換個身份。
也是鄧旭之性子執拗,他若不肯娶,誰說都沒用。鄧家也是焦灼,且不說家中沒女主人不像話,應酬往來都不方便,單說將近四十的人了,卻沒個兒子承繼香火,這不是要絕嗣麼!這回鄧旭之要娶劉家女,“劉清然”的底細自然是知曉的,也不知鄧家如何商議,最終同意了。
不少人都對此感興趣,劉家鄧家一貫沒來往,居然突然做親。
劉家女兒做了康郡王妃,而鄧家卻是親近莊郡王的。
鄧家也是大族,鄧旭之的大伯乃是封疆大吏,正二品的總督,其堂叔也官至四品知府,族中子侄皆讀書。鄧旭之雖未謀官,並非沒有才能,而是志不在此,他是參加過殿試的,若有心,家中早為他尋了差事。
鄧家放任他,也是因他才華出眾,自己在文林中頗有聲名,於家族自有益處。
早前陳十六來報喜,還就此事犯嘀咕:“沒想到那淨閒居然肯嫁人,還是嫁給鄧家的鄧旭之。難不成、端郡王倒了,康郡王想要……嘖,不大像啊。”
關於淨閒真正身世,陳十六並不知情。
甚至關於淨閒乃是劉家女兒的事,也是淨閒回到劉家後,陳十六才探聽到的。改名換姓也就是瞞一瞞平頭百姓,真正有根基的人家,誰能不知道“劉清然”真實身份。按理,淨閒出身不低,作為劉賓女兒,嫁給鄧旭之做繼妻頗為合適,偏她名聲有損。
認真說起來,淨閒做的事,只是斷了她做正妻的路,好比私下裡不少人想納她為妾,或私養為外宅的,淨閒那等清傲之人,哪裡願意?甚至跟人吟詩宴飲,也是她挑人,從來不是人挑她。
正是她姿態擺的極高,又的確才貌雙絕,才惹得鄧旭之念念不忘,甚至願意娶回家門。
不過,若僅僅如此,鄧家沒那麼容易鬆口。
穆清彥不必猜,知曉淨閒突然改變主意,肯定跟其母牌位裡那封書信有關。她那麼憎恨劉家,卻肯回劉家,並以劉家女身份嫁給一個老男人為繼室。
這只是淨閒的第一步,她是想毀了劉家。
劉家不知道嗎?便是劉家沒想到,那位康郡王妃會糊塗?
都不是,而是他們無力阻攔。
他們不敢違抗康郡王。
這門親事略顯倉促,早前就隱約有訊息傳出,如今臨近婚期,且端郡王之事已風平浪靜,人們才有閒暇關心別的。
婚期就在八月,很近了。
這段時間為著操辦嫁妝,劉家繁忙不已。“劉清然”身份特殊,劉家如何能暢快,卻又不敢敷衍,面對對方挑刺兒也是一忍再忍。整個劉家,未見戰火,卻暗濤湧動。
在淨閒出嫁的這一天,秋陵縣送來了訊息。
訊息是高天拿進來了,照例是密封的小竹筒。
夜色已深,大多數人家都已安睡,穆清彥和聞寂雪也睡下了。只是秋陵縣的訊息不同尋常,高天不敢耽擱,在窗外稟報。
聞寂雪立時醒了,直接開窗,將竹筒接了。
穆清彥隨之醒了,吹亮火摺子,把燭臺點燃。
聞寂雪動手很快,儘管紙張上的字細若蚊蠅、密密麻麻,他的目力也毫不受損。幾乎是一目三行,當看到末尾部分,面色瞬間變了,手掌順勢一抓,將桌子一角抓斷。
一看他這樣,便知定然是查出了要緊東西,或許、是“蔡駿馳”的身份終於明朗。
“是誰?”穆清彥輕聲問道。
聞寂雪滿心都是暴虐,幾個深呼吸,強壓了情緒,卻一字未發,只將手中紙張遞給他。
穆清彥接了紙張,湊到燈火跟前,終於看清其上內容——
秋陵縣一行,得到的結果與預料中更好,長久以來的追尋沒有白費。原本他們猜測,常家老二可能已過世,也的確如此。常家老二在七年前就死了,然,常家婆子還活著,雖說六十來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