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立軒恍然回神,見了大女兒的模樣,揉揉她的發頂。
小姑娘甜甜一笑,又低頭玩自己的。
最先發現穆清彥的是碧桃,碧桃看似在洗衣裳,實則目光多數停留在範立軒身上。
“穆公子!”碧桃連忙站起來,將兩隻溼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拭,三兩步走到葡萄架旁,很是緊張。她看了看範立軒,低聲道:“大爺,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穆公子。”
範立軒站起身:“穆公子。”
穆清彥本來是要跟範立軒交談的,但看到碧桃,心念一轉:“我來找碧桃問件事。”
範立軒點點頭,重新坐下,對他們會談什麼好似一點不關心。
碧桃卻很緊張:“我……我都說了,穆公子,我還很忙。”
穆清彥越過葡萄架,站在她面前:“確定要在這兒說?”
碧桃小心的看範立軒一眼,抬腳重新走到廚房跟前,坐在大木盆跟前,伸手要抓衣裳來洗,一愣,這才想起走了神,忙抬頭看穆清彥。
“穆公子還有什麼想問的?”
“你曾在藥方買過藥,泡藥酒的藥。”一面說,一面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碧桃低著頭,遮掩了神情,但她抓著衣裳的手不自覺的用力:“……是。我爹是給佘家趕車的,偶爾也會外出送東西。有一年冬天,老爺要給人送東西,別人都不願去,只我爹一個人。那天偏巧下大雪,車翻了,我爹被砸了腿,掙不開,幸好後來有人經過才得救。醫治後,腿倒是治好了,就是凍的時間太長,每回陰天下雨乃至天冷的時候就很難受。聽人說有種藥酒喝了好,我才去買的。”
說著,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都是普通的藥材,也不貴。”
穆清彥不在兜圈子:“你是聰明人,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你家裡縣衙派人去查了,藥酒罈子裡的藥材和你買來的數目不符,少了一樣。”
碧桃身子一抖,聲音也在打顫:“可能、可能是我爹不小心,泡酒的時候弄丟了。”
穆清彥恍若沒聽見,自顧又道:“丟失的是‘草烏’,有大毒,不慎之下,吞入腹中會要命的。”
實則,穆林的確派人去核查了,但結果還沒反饋過來。
穆清彥不過是根據碧桃的反應,猜到了,故意詐她。
碧桃儘管一直隱瞞,但她不是個心理防線重的,想說些什麼辯解,張口卻發不出聲音。隨著穆清彥一句句言語逼迫,她崩潰哭泣。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害娘子,我也不知道……”她嘴裡胡亂的說著,估計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你知道佘氏動了你買的藥?”穆清彥問了關鍵性的一點。
碧桃拼命搖頭,哽咽道:“沒有!我、我那藥買來,只在身邊放了兩天,然後就跟娘子請假,送回了家。只是……那天我去範大嫂子家送東西,回來時看到娘子從我屋子裡出來,手裡拿著芝姐兒的一件小衣裳。我也沒多想,娘子早先說了,想給芝姐兒衣裳上繡個花樣,便以為是這件事。
後來請假回家,把藥包給我爹,我爹早買好了酒,只差藥材了。我爹把藥包開啟,要我給他說說裡頭都是什麼藥材。總共十來樣呢,一個個藥名兒,我哪裡記得清,隨便說了幾個,哪裡知道會少了一樣。”
這番辯解的話,漏洞百出。
若說碧桃不知道佘氏拿了藥,為何對當日佘氏進出房間的事記得那般清楚?甚至記得佘氏手中拿了什麼。
再者,她對藥包中藥材的描述不對。
如這種泡酒的藥材,其實並不零碎,炮製的藥材要麼成片,要麼整顆,碧桃拿去的泡酒方子,在民間很常見,都是較為平價的藥材,種類只有六七種,分攤下來,每種分量很少。或許碧桃的確不認得每種藥材的名字,亦或者,也不清楚有幾種,但她尋來的藥方,又是親自買的藥,肯定是有所瞭解的,六七種,可能記不清楚模糊成四五種、七八種,但記成十來種就顯得蹊蹺了。
說到底,從她買到藥,到將藥送回家,也就三四天,記憶不可能模糊成那樣。
穆清彥覺得,她是在刻意逃避,佘氏動了藥材,甚至動了哪一種藥材,指不定她心知肚明。
碧桃未必存心想謀害佘氏,但一時的怨念,使得她裝作不曾發現藥材的缺失。如此一來,哪怕後來她反悔了,也不敢捅破這件事。再後來,見佘氏一直好好兒的,便自欺欺人了,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這都是猜測。
穆清彥問:“佘氏待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