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彥則揣測,可能是這對堂兄弟起了爭執,或許還有了肢體推搡,導致趙書成落水。亦或者,趙書成做了什麼,使得他無法繼續在趙家立足,只能順勢死遁。
為此,他特意蒐集當年趙書成身邊的人事變故。
然而並沒有什麼收穫。
穆清彥調轉方向,把目標放在改嫁的蔡母身上。蔡母改嫁後,又生了兒女,但趙書成也是她兒子,且真實身份也是蔡家子,母子二人能毫無聯絡?蔡家會對趙書成無動於衷?把人認回,蔡家肯定不敢,但暗中接濟一二,不難。
趙書成對他的出身是否知情?若是知情,會如何反應?
這種不堪的出身,絕對是汙點,足以毀掉趙書成所有努力和對未來的期許。
穆清彥不由得猜測,趙書成的死遁,是否於此有關?
可要真是因這個原因,就魯莽的詐死背井離鄉?
不可能。
除非後路已有安排。
穆清彥倒是想起一件事,早年流民多,那時朝廷還沒有強制措施,流民們成群,十來個一夥兒,也是不弱的勢力,若趙書成混入其中,自然能夠藉此掩護去其他地方,再利用流民落戶的漏洞給自己重新安置身份。
但還是那句話,趙書成才十歲,須得有人接應。
蔡家?
看來,得圍繞著蔡家來查一查。
另一邊,真正的蔡駿馳,十六歲前的經歷十分清晰明白。
蔡駿馳兩三歲過繼,先是在私塾讀書,而後又去縣城讀書,直至十六歲時養父病故,他經舉薦,去桐山書院求學。路途遙遠,兩年間沒有回來,倒是託人帶過書信。蔡駿馳寄書信很有規律,一年一封,都是在年底,順帶會有年禮,都是直接送到族老那裡,便是外出遊學也沒忘記。
蔡駿馳親爹孃亡故,養父離世,蔡家族裡都隔了房,著實不親近。
從蔡家族裡得知,蔡駿馳每年書信沒斷過,直至十五六年前。以前都是寄書信,送銀子,請族裡人幫忙照料爹孃養父等人的墳頭,至十五六年前,則是派人回鄉燒紙修墳,且提攜了族中後輩子侄,成為蔡家族裡第一人,內外人等無不讚歎羨慕。
外人、哪怕是族裡人,對“蔡駿馳”的情況並不清楚,只知道他得了京城貴人青眼,為貴人辦事,有財有勢,非同一般。
可見,“蔡駿馳”的偽裝十分成功,模仿了原主字跡,不露面,卻給族裡好處,這樣的情況下,族裡哪裡會去懷疑他?即便真察覺了哪裡不妥,也會裝傻充愣。
不過,書信是十五六前停止的,因為那時自有人派回去處理事情,用不著再寫書信拜託族裡。實際上,蔡幕僚身在賢郡王府,深得郡王信重,二十年前就到了郡王府,卻是隔了幾年才派人回鄉。
穆清彥對這個時間點很敏感,因為那時正是雪家事發。
這個蔡幕僚,莫非是等著雪家之事塵埃落定,才有閒工夫處理自己的瑣事麼?
雪家事中,蔡幕僚……亦或者稱他趙書成才對,究竟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把要查的事情全都梳理一遍,接下來就是等待。
心知一時半會兒得不著訊息,穆清彥決定先去飛仙鎮,等那邊案子辦完,再回轉松陵府。袁騁就在溪雲縣,距離不遠,但出於謹慎考量,穆清彥並沒有去找袁騁求助。尚且沒到絕境,又事涉敏感,他對袁騁還沒信任到那個程度。
從松陵府去飛仙鎮,用了四天。
一開始走官道,天氣又好,行程很快,但飛仙鎮很偏僻,離了官道,前行的道路彎彎折折,也不大好走,行程不得不一再減緩。
飛仙鎮在無南縣治下,無南縣地理位置就偏,山多,地貧,人口也少,只是個小縣城,比不得鳳臨縣繁華熱鬧商旅眾多。從無南縣去飛仙鎮,坐車也得近一天,主要是路不好走,還要進山。
飛仙鎮就在山裡。
繞著盤山路,經過兩三個小村子,在傍晚時分,飛仙鎮終於出現在視野之中。
儘管是在山裡,但越走越開闊,飛仙鎮就坐落在群山下的開闊地帶,依著山腳是一條長街,裁縫鋪、打鐵鋪、胭脂水粉鋪……茶攤兒、飯莊、酒肆……各樣鋪面也算應有盡有。長街是青石鋪就,整齊寬敞,很有些年頭了。在長街後面,順勢朝山上一層一層錯落矗立著各色房屋,街邊有石階兒朝上,其中有一條石階兒頗為寬敞,乃是直通山頂。
站在鎮子入口,一座石頭牌坊立在這裡,上書“飛仙鎮”三個大字。
仰頭望向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