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還有用,殺了他我們就真的什麼沒了。”
“他還有個屁用!”
“都安分點,吵什麼吵!”座上的主公捂著頭疼欲裂的腦袋不耐煩地打斷他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圈在場的這些人,最後還是揮了揮手,示意那個中年男人,“你說他還有用,那你把人帶去處置吧,別煩我。”
於是梁禎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又被押去了地牢,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那垂著眸不動聲色的中年男人,心中暗自有了盤算。
入夜,祝雲瑄將遊隼放飛出去,倚在窗邊心神有些恍惚,他的遊隼就算本事再大,也沒法在茫茫大海中給他撈個人出來,可他始終是不死心,已經四天了,無論如何,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到屍身。
暥兒這幾日都特別乖,大概是知道祝雲瑄心情不好,一直黏著他卻不吵不鬧的,這會兒也只是將自己編出來的,看不出是什麼形狀的東西塞到祝雲瑄手中:“送給爹爹。”
祝雲瑄低下頭,看著手心裡竹葉編制的小玩意,知道這是在島上時梁禎教他編的,一時心中又酸又澀,他的眼角微微泛紅,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好孩子。”
高安進來低聲稟報,說九殿下來求見,祝雲瑄聞言收回心神,微蹙起眉,祝雲瓊之前被踹到腰,躺床上養了半個月才能起身,先頭他忙著處理政事準備海戰,這幾日又實在沒心情,從回來起就沒怎麼過問過這個弟弟的事情,他卻自己找過來了。
“傳他進來,你先帶太子去裡頭。”
“諾。”
祝雲瓊進了門來,直接跪到了地上,祝雲瑄見狀擰緊了眉:“你這是做什麼?起來說話。”
小孩搖了搖頭,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皇帝哥哥,您賜死我吧,我是個罪人,我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祝雲瑄沉下了目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祝雲瓊哽咽道,“昨日定國公世子說我好不容易才能下床,怕我覺著悶,帶我去偷看父皇御賜給定國公的寶劍,我們偷偷去了定國公他們的房中,後頭定國公他們回來了,怕被發現世子拉著我躲進了櫃子裡,我聽到了定國公和他夫人的對話,他們說……說我外祖母是前朝反賊,我身上流著前朝餘孽的血,我若是不死,我的身份日後會成為大衍的隱患,皇帝哥哥,您賜死我吧,這樣您就不用為難了……”
祝雲瑄一時無言,沒想到他們千防萬防著那些有心之人接近祝雲瓊,最後卻被他自己把身世給偷聽了去:“……你當真想死?”
祝雲瓊低著頭,倔強地抬手抹掉臉上的眼淚,一臉視死如歸:“我不怕死,只要能不讓皇帝哥哥為難,我死了便就死了。”
三歲之前過的那些金尊玉貴的日子他其實已經記不得太多了,只隱約知道他的母妃並不疼他,經常故意讓他生病好去博取父皇的寵愛。在冷宮時他也曾偷聽到那些宮人悄悄議論過皇位本該是他的,是他的五哥搶了他的皇位還賜死了他的母妃,他不知道是真是假,皇位對他來說太過虛無縹緲,死去的母妃也沒有在他心中留下過過深的痕跡,在冷宮裡他吃不飽穿不暖,唯一乞求的只是吃上一口熱飯、飽飯,是他的皇帝哥哥將他從冷宮放了出去,給了他關愛,哪怕他能感覺出祝雲瑄確實曾經對他生過殺意,這半年卻也是他從小到大過得最開心滿足的一段日子。
但是現在不行了,他的身上還流著前朝餘孽的血,即便皇帝哥哥一時心軟願意放過他,他也不想叫他左右為難,定國公世子勸他就當做什麼都沒聽到,可他思來想去,始終過不去心裡那道坎,還是決定來向祝雲瑄坦誠。
祝雲瑄深深看著他,九歲大的孩子還沒有學會過多的偽裝,真實的情緒全部擺在臉上,至少現在,這個弟弟確實是一心孺慕著他,甚至願意為他去死的。
“罷了,這事朕就當沒聽過,你也沒來與朕說過,你回去吧。”
祝雲瓊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皇帝哥哥……”
祝雲瑄的心神有一瞬間的放空,輕聲嘆道:“朕現在不想殺人,尤其是身邊親近之人,你是個好孩子,只要你能一直保持這份初心,朕便不會殺你,又或者,你要是覺得回去京城會被人利用,朕給你封個王位,賜你一塊封地吧,就在江南好了,朕給你挑個富庶些的大縣,離景州近的,大長公主會在景州養老,日後你偶爾去看看她,陪陪她老人家吧。”
大衍的藩王沒有兵權,封地也都不大,哪怕日後祝雲瓊當真生了異心,在江南這樣顯眼的地方也很難翻出什麼水花來,只要稍稍派人盯著些,還有大長公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