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冷凡的酒鋪走。
冷凡的兩個手下,一個也沒活著回來。
他悲憤地:“那個十歲的孩子,也刺了陳子風一刀!”
帥望低頭沉默。
冷凡道:“過幾年,又是一群害蟲,養虎為患,說的就是你。”
帥望微微茫然,也許吧?是這樣吧?可是,他不想再看到死亡,一次又一次激動興奮之後,是深深的沮喪與疲憊。對於一個初開殺戒的孩子來說,韋帥望這次是吃頂著了。
冷凡還想繼續罵,看到韋帥望的沮喪表情,忽然間想起自己當年第一次殺了人的感覺,有人時也裝得興高采烈的,無人時是莫名的恐懼。
冷凡嘆息,算了,如果有機會,我自己想辦法吧。這個,畢竟還只是孩子。
這孩子想得太多,所以顯得有點脆弱。
不過何必著急呢,小孩子的善良天真與心軟,早晚會被現實擊碎磨滅,消失不見,如果年少時都沒有一點天真,這個人也就真沒救了。
忽然間遠處傳來馬蹄聲,帥望一驚抬頭,遠遠看到十幾匹馬,為首的正是韓青,韋帥望二話不說,轉身就逃。冷蘭大奇:“韋帥望,那是你師父,不用跑。”
帥望一聲不吭,狂奔。
剛跑了幾里路,前面居然又有人馬,韋帥望再想繞路已經來不及,韋行回馬就把他攔住了:“帥望!”驚喜,你他媽還活著?
帥望翻身下馬,跪下,抬頭哀求:“爹,你當沒見過我,好嗎?”
韋行一愣:“你要幹什麼?”
帥望哀求:“爹!”
韋行臉一沉,氣,這小子肯跪下求情,多半又是人命關天的事。可是那孩子一頭一身的汗水灰塵與血跡,一臉疲憊與傷痛。
韋行嘆氣,這小子一露出這種受傷的小狗一樣的表情,我就……
韋行氣憤地,一揮手:“滾!”
韋帥望轉身上馬,狂奔。
冷輝過來:“大人?”
韋行看看他,瞪他一眼。
冷輝點頭縮回身子:“唔唔,是是。”廢啥話啊,當然是當沒看見,只不過跑路的速度要放慢唄。
韋帥望狂叫:“跑!你們快跑!我師父,我爹來了!”
黑鵬在馬上變色:“什麼?”
帥望大叫:“快跑!韓青,韋行帶人過來了!”
黑鵬身邊幾個少年,當即揚鞭打馬,黑鵬看看邊上馬車,看看韋帥望。帥望臉色慘白:“你能帶走幾個,帶走幾個吧。”
黑鵬伸手自馬車裡拉出個孩子放到鞍前,輕聲:“謝了,交給你了。”還是不信,天底下真有這樣的人?不過,逃走總是沒錯。
轉身狂奔。
帥望終於淚流滿面:“快跑!”忽然間,悲從中來,伏倒在馬背上,哽咽。
為什麼流淚?他也不知道。
月光下,馬車的簾子微微開啟個角,黑暗裡幾雙眼睛靜靜地看過來。
帥望聽到動靜,起身看一眼,那情形不是不詭異的,一車的孩子,應該很吵鬧,可是,沒有一個孩子出聲,他們只是靜靜地看著,眼睛裡有一點恐懼一點畏縮,可是更多的,是茫然與麻木。
帥望趕著馬車,直到一個小城鎮,他掀開簾子,擠進去,那些孩子只是往後退,誰也不出聲,帥望抽出把小刀,伸出左手,在手背上輕輕劃一下,血冒出來,帥望哽咽著微笑:“看,不痛,不太痛,把手伸出來好嗎?”
沒有人有異議,更可怕的命令他們也聽過。
帥望在孩子們的小手上輕輕劃一下,抹上硃砂:“哥哥現在有事,不能帶著你們,我會幫你們找到願意撫養你們的人,我會回來找到你們,這個紅印就是憑據,你們看到我手上的印,就知道,是我來找你們。我也會認出你們。”
每人手裡放一兩銀子,也不敢多放,然後,抱起一個,告訴其他的人:“如果聽到有人找你們,你們就散開快跑,如果沒有,你們就靜靜地等著。”
帥望敲開一家門,裡面農人拎著鋤頭出來的。
帥望先送上一兩銀子:“大叔,我和弟弟與家人失散了,我要到附近幾個城鎮去找找,您幫我照看他天,我會回來找他,您拿著這兩銀子,等我回來,我會給您十倍酬謝。”
那傢伙還半信半疑,帥望已經放下孩子離開。
半個時辰後,帥望把空車帶到城鎮外很遠的地方燒燬。
客棧裡韋行正拍著桌子怒吼:“還不是因為你把他教成一個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