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看過去,他的樣子比方才站在樓下和陳安娜說話的時候看上去還來得斯文話少些。
和宿舍裡其他三個各有各身材優勢的北方人不同,今年已經二十多歲的梁聲天生有種說不出來的清瘦書卷氣。
“……”
這個走出來的過程,外面那三個縮在自己床上小心吞口水的二貨明顯都有點緊張。
畢竟,他們平時哪怕在其他地方興風作浪,也不好意思在這種時候亂作妖,往自己兄弟心上插刀。
等將臉盆和洗乾淨的衣褲都擱在邊上,又頂著自己對面那三個傢伙提心吊膽的眼神抬起頭,一直沒開口的梁聲只是頓了下,又明顯思索了下才道,
“我沒事。”
這語氣聽上去實在平常的過了頭。
就和梁聲本人一樣,總給人一種骨子裡好像沒什麼脾氣,溫吞的過分的感覺。
可任憑誰又都知道,平白無故沒了談了半年的女朋友,又平白無故當著那麼多人面被丟下一番‘你窮你無父無母我一直以來只是同情你’這種話都不會心情好。
於是乎,認真檢視了他臉上的表情,心裡還是因為今晚這事而暗自火大的莊姚,賈思凱他們忍不住有點擔心地小心詢問道,
“……你,你真沒事,梁聲?”
“嗯,沒事。”
聞言,梁聲也顯得挺耐心地又認真回了一遍。
“額,老三,那你可也把我剛剛的話放在心上……我就一文盲,隨便亂說的……你要不吃點我煮的鴨蛋和粽子,或者我去樓上找師兄要點拉皮咱們一塊再煮著吃點夜宵……這一個禮拜,咱們都沒好好坐一塊……”
“不用了,師兄他們估計已經鎖門了,你媽又寄東西了?”
“對啊,本來還想說等你們三個回宿舍再說呢,結果,算了算了不說……那我再往電飯鍋裡下兩個鴨蛋啊!我和你說,這海鴨蛋味道可太好了,吃完你們這幫人就得感嘆我媽真是人間最偉大的母親……”
“行了吧,你就吹吧!前兩天你還說你媽催你找物件詆譭老人家呢……就別給我這裝好兒子……”
這番吵吵鬧鬧的對話在狹窄的宿舍環境下顯得很吵人。
但明明已經在實驗室吃過晚飯,現在也不餓的梁聲聽完還是把自己的臉盆放下,又和他們一塊坐回旁邊的書桌了。
賈思凱莊姚他們一見他貌似真沒什麼事也開心了。
四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趕緊圍在一塊趕在熄燈前,又往賈思凱床底下常年藏著的電飯鍋裡新下了熱氣騰騰的鴨蛋和粽子。
“咕嘟,咕嘟——”
大晚上的,這一口暖洋洋的小電飯鍋還真撐起了四個人的胃。
不過這大熱天的,故意關上門半夜煮夜宵偷偷吃肯定還挺熱的。
所以沒一會兒,熱的只撩衣服扇風的賈思凱先把屋裡煮著一電飯鍋粽子鴨蛋的改裝三線插座拔了,又隨手從自己床底撈了換了個插座插上了公寓內的小電扇。
這麼看,咱們賈同學這手還挺巧的。
因為從大二就開始跟著師兄們做專利申請,所以即便宿管那頭明確不允許私拉亂接,咱們這位祖國未來的優秀工程師還是把自己的小聰明盡情地使在了怎麼更安全更方便地改裝宿舍插頭上。
而就在四人圍著鍋痛痛快快吃夜宵的過程中,趕上今天晚上陳安娜上門來談分手的事,梁聲也沒怎麼避諱,就這麼邊吃,邊把八點多樓下發生的事在腦海裡回憶了下。
……
要說,陳安娜今天突然來找自己談分手這件事——梁聲本人事先還真不知道。
雖然早在6號那天,全校都已經知道了倒追了他三年,和他正式在一塊半年的女朋友在西門上了別人的車,但其實,梁聲自己反而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最開始,他是有點反應過來。
因為,在此之前,他和陳安娜雖然一直處的比較平淡,甚少有其他情侶那樣比較公開高調的舉止,但一直也是預設彼此的存在的。
他們牽過手,一起看過電影。
半年不長不短,但梁聲自問,並沒有任何逾越過分,或是不尊重對方是個女生的舉動。
他脾氣從小就很淡,並不是活潑外向的人。
而因為部分成長環境的關係,他考上清華,來北京讀本科的這三年,大部分課餘時間都給了無止境的實驗室和對外人而言枯燥無比的數學研究。
外人對他的感覺是沉默,優秀,不食煙火的數學系著名寒門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