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1頁

2003年1月25日,即中國傳統節日之一——農曆小年。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被自己哥哥梁生帶著,揹著自己小行李的小梁聲一路從y市火車站出發,期間途徑昌平,茂源,徐州等多地轉車,並在那之後的多日,終於是成功地一路到達了北京。

期間,他和大梁生一共在火車上呆了整整三個晚上。

這是小梁聲作為一個小孩子,人生第一次以這樣全新的視角去認識外面那未知真實又險惡的世界。

一路上,他見到了火車上來自各個地方的各種各樣人。

他們有的是春節返鄉的工人,有的是舉家前往北方過年的家人,有的臉上充斥著即將全家團聚的喜悅,有的則雙眼麻木,疲憊睏倦地呆呆靠在火車過道上,望著遠處具體不知該去往何方。

而這其中,留給他最深刻印象的,還是他們在途經茂源站停下來休息時,一個與他們坐在同一節車廂,卻沒有雙眼,身邊只帶著一張掛在胸口的殘疾人證,一把二胡和一個飯盆的中年人了。

【我叫姜明達,55歲,河北唐山人,因少年時雙目失明走失,多年流浪在街邊與人學習二胡。】

【如今四十多年想要歸家,身上的積蓄只夠坐到徐州,入不了家門,尋不了母親,願好心人士能捐我一毛,二毛,將送您一首曲,贈與有緣人,大恩必將終生難報。】

這就是這個拿著二胡的中年人胸口的紙牌子用鋼筆墨水一筆一劃書寫的內容。

這年頭,雖然距離之後梁生那種人情冷漠,隔閡較重的當代社會還早。

但大家透過讀報,看書和電視節目之類的也已經漸漸瞭解到這類火車上乞討的,大多是牢裡放出來的假瞎子和詐騙犯之類的。

這類人大夥都明顯知道是不值得同情的,而因為出門在外在火車上受騙被偷的機率也大,所以大家也不具備什麼甄別意識,就想著看見拉二胡,打快板的瞎子盡力能躲開就是了。

所以一時間,這個雙目明顯真的失明的中年人腳邊的飯盆中並沒有多少錢,除了少數的那幾個一毛,兩毛,熱熱鬧鬧的火車過道上無人搭理他。

偏偏當耳朵裡聽到那一兩毛掉進碗裡後,這一直表現的木訥呆滯的中年盲人也都盡職地拿起了自己的二胡,而他從頭到尾在車上反反覆覆手上拉的也都只有那一首曲子。

——《世上只有媽媽好》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媽媽……媽媽……”

後車廂裡有個在牙牙學語的小女孩笑眯眯趴在自己媽媽的懷裡跟著唱。

她媽媽抱著她聽到一身小紅棉褲的女兒唱得好眉開眼笑地誇了幾句,卻始終對身後不遠處那二胡嘶啞的聲音充耳不聞,只顧著逗弄自己的女兒。

這一幕不知為何有點難以言喻的沉重。

也有點讓和他哥正坐在擁擠的車廂裡,正低頭吃著盒飯的小梁聲有點難以形容。

他還不太瞭解大人們的世界中為什麼都要躲著那個拉二胡的中年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從對方灰濛濛的眼睛裡第一次看到了某種奇怪的來自成人世界的東西。

耳邊,《世上只有媽媽好》還在用一種悲苦婉轉的調子唱。

也因為這個緣故,小梁聲忽然有那麼一瞬間就很想站起來,去把自己小褲兜裡今天買飯的錢都給這個盲人叔叔。

而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家一向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親哥當時發現他打算這麼做居然同意了,還大方地從自己兜裡額外掏了兩張百元大鈔讓他在下車拿給了那個拉二胡的藝人。

所以後來兩個人拎著大包小包轉另外一趟火車時,這兩個一大一小的哥倆兒也因為這件事發生了這樣一段對話。

“哥。”

“嗯?怎麼了?”

“……你說,剛剛那個火車上拉二胡叔叔真的是騙子嗎?”

“哈哈,不知道,你哥我又不是警察叔叔還能辨認一眼騙子,但有時候,聲聲,你長大之後,也得要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

“人活在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窮苦人,今天你幫別人,明天也幫你,哥自己也不是一個什麼錢使不完的大善人,大英雄,要是今天還是以前兜裡一毛錢都沒有的時候,你哥我這種自私自利的小氣鬼也一定躲的遠遠的,但有時候吧,人活久了自然就會明白了,一個人真要是因為怕被別人騙,就對身邊每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表現的完全不相信,不幫不救,冷眼旁觀,說這世道也未免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