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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方面,一個人越是這樣刻意地把有些事藏起來的,就越代表著那一天與他的生命而言承載的負擔,或者說內心深處某種始終難以釋懷的過往傷疤。

仔細想想,過完今晚這最後一天,他就要36歲了。

過去十多年間,他無法說自己活得不夠成功。

事實上,物質金錢數不盡的財富這些該有的一切他都早就有了,他戰勝了命運,生死,數不盡的難關贏得了嶄新的人生,可是偶爾,他依舊會覺得人生孤獨,而且是一種永遠無法被其餘人徹底接納的孤獨。

名字,年紀,生日,過往。

明明有時候已經想盡辦法說,用自己的雙手去填補這輩子註定會有的有些空白,但年紀漸長的他依舊會時不時覺得當下他的人生好像有一絲說不出的寂寥,或者說骨子裡無法融入世的那種孤單感。

【“小貓咪對烏雲說,烏雲烏雲,你知道我爸爸媽媽去哪兒了嗎?”——“烏雲說,傻孩子,為什麼你永遠要去軟弱地去依靠你的爸爸媽媽,你為什麼不去試著自己長大呢?”】

【“長大?什麼是長大?”——“長大就是像狼一樣貪婪,像蛇一樣殘忍,初生的孩子變成心狠的大人,天真化為險惡,只有將原來的自己徹底在心底殺死,弱小的貓咪才會不再需要你的爸爸媽媽的保護呀。”】

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在他午夜夢迴間睡醒的時候時常會有。

可他似乎天生不屬於任何家庭和正常伴侶,上輩子的有些事已經植入了他的骨髓,很難說再有人去主動揭開他那層層層累積見不得光的心結了。

“阿生,你是真的打算這一輩子都不結婚了?可這世上這麼大,總能有機會碰到一個真正理解你,能夠照顧你對你好的人吧?為什麼不先試試看,就首先覺得一切完全不成立呢……愛從來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啊……”

這番話,依稀是在加拿大那兩天,金萍有些心疼也有些無奈地對梁生親口說的。

而他今天,之所以特地會大半夜坐飛機回y市來也是這個原因。

雖然他也知道林侗這輩子的婚禮肯定是趕不上了,其他人肯定也一家人拖家帶口地高高興興回家去了。

但是今年36歲的梁生還是想說在這沒什麼人會為他而在乎,也不可能有人注意到的日子裡,回一趟自己曾經在石榴巷16號的家。

哪怕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小時候的巷子口,帶著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秘密靜靜地坐一晚,也好歹要在自己曾經出生,長大,發家的地方過完這個屬於自己的36歲生日。

可讓過去十年間都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有今天一天難得有點不開心的梁老闆怎麼也沒想到的是。

就在他今晚被司機從機場裡頭接了,又摸著黑獨自回到老家門口的那一刻,他居然會意外看到一個已經提前等在那兒一會兒的人。

後來他想想,這一晚真是一場對他而言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巧合。

因為巧合,他真的在這一天回家來了,因為巧合,有個人大半夜傻乎乎地不睡硬是在這裡等他,因為巧合,他們也沒有因此而擦肩而過。

眼前,將近十一點的路燈閃閃爍爍。

路燈下的小道上卻是一片很美,很靜的月光。

在路的盡頭,有一個一身伴郎裝,高瘦淡漠的青年身影,手上依稀除了些從酒店打包過來,還帶著最後一絲絲熱氣的吃的喝的,手上好像拎著幾個裝著不少東西的超市袋,看樣子是真的在這兒一個人等了很久了。

這讓巷子盡頭,一身風塵僕僕趕回家鄉的男人一下子腳步停下了。

他幾乎當下以為自己看錯了什麼,因為這一切真的很奇怪,如果在這之前他一定會首先懷疑,但大概是今天情況特殊,他連當下去質疑的心情都沒有了。

而很快,另一邊盡頭的青年也意識到了身後的人的存在,又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這一幕,幾乎與舟山那次再相遇重合了,只是這一次,站在月光下等待著對方的卻是另一個人。

“你怎麼在這兒,怎麼沒回林侗家?”

“嗯,婚禮結束了,所以想過來等等看,看看你會不會今天晚上還來得及回家,或者一定來這裡。”

“……”

“上次在杭州港的時候,在內部人員出入登記簿上曾經見過你的身份證,也是那一次,我第一次知道你到底是哪天生日。”

面無表情,語氣中有一種特殊的平靜感的青年看著他如此認真回答著男人眼神中的疑問,面容上卻是沾染了一絲難以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