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感覺自己的寒毛都快豎起來了,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臂做出防衛的姿勢,卻聽到身後一聲清脆的開關關閉的聲音。原本靜默地立在雲曦身後的那盞落地燈,熄滅了。房間裡頓時幽暗下來,黃昏的夕陽透過橘色的布簾,在房間裡渲染出一片混沌又曖昧的光影。高知非輕笑了一聲,聲音像是摻入了細密的海沙,綿柔又粗糲,“小曦。”雲曦頭皮發炸, 舊事幹淨的日光燈將房間之中所有近乎曖昧的氣氛一掃而空,溫暖而明亮。高知非還沒講完的話被打斷,愣愣地看著雲曦。“房間裡太暗,還是開著燈吧。”雲曦把手機放進隨身的包裡,站起身,聲音很平和地開口,“高師兄,你說的不錯,陳年瑣事,誰是誰非都沒什麼要緊。不過當年沒說出來的話,現在更沒什麼說的必要了。”高知非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有些苦澀地笑笑,“也是,錯過了那個時間,的確沒什麼說的必要,是我想當然了。”“雲姐,牧姐親自過來接我們去……”厲芒正好在這個時候敲門推門一氣呵成,打破了屋子裡沉默的氣氛。“上次我去看望劉老師,他,挺想你的,說什麼時候大家一起見見面,吃個飯。”高知非突然開口, “既然師妹你日程排不開,那就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吧,告辭。”說完這句話,他就微微一欠身,手臂上搭著西裝外套離開了房間。高知非的助理來的遲,在門邊歉意地對屋內兩人笑笑,一路小跑,跟著走了。厲芒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雲曦,覺得房間裡的氣氛有些詭異。不過憑藉著自己的八卦雷達,結合各種小道訊息,覺得高知非這個人非常可疑,似乎對她家小姐姐有點非分之想的樣子。當時在《白薔薇》劇組的時候,她就覺得高知非對雲曦的態度很是親暱。原本她以為那是師兄妹之間的同門情,現在想想,那似乎更像是悶騷腹黑男暗搓搓的追求啊!不過她也不太瞭解這個高知非,只是從牧姐那邊聽過高知非的那個經紀人徐遼的一點八卦。這個人業務能力還是相當有水平的,就是太急功近利了一些。有些小道訊息說這個徐遼是高知非的養父,也不知道這個訊息是道聽途說,還是確有其事。這個高知非似乎也不是什麼純善的主兒,就拿他今天答記者問的時候那種是似而非打太極的手段來說——明明是他被雲姐救了,還含糊其辭,讓人誤以為是他英雄救美,真不要臉!雲曦對厲芒的看法倒是沒有發表什麼意見,本來就是一件小事,除了那個時候跟舒江白自誇的時候她有點小驕傲之外,對於媒體的報道,她並不如何關心。甚至就連高知非今天的舉動,在她心裡也沒留下什麼漣漪。或許在高知非看來,當年她不聲不響遠離他的舉動有些莫名其妙,令他時到今日都無法釋懷。不過他並不清楚當時的那場終場演出,那個事後口口聲聲說秦若誣衊的女生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傷害。上臺前的那一瞬,那人跟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扭曲的笑,眼中盈滿惡意,聲音黏膩而潮溼,宛如一條藏在陰影裡的毒蛇,輕聲說:“慣三,你一定會演砸的。”夢境與現實交匯的那一瞬,用力掙脫疲憊而沉重的夢境,雲曦睜開眼,翻身坐起。半長的頭髮零碎地垂落下來,遮住了一半的視線。雲曦發現自己的十指緊緊地握在一起,指根隱約有點發麻。她攤開手,潔白的掌心裡幾個清晰的指甲印。晨曦還沒有刺破窗簾,房間裡的光線帶著一種充滿灰度的朦朧。或許是昨天高知非的話勾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許久沒有夢到過的舊事突然就入了夢。她現在已經想不起那個女生的臉,但是那種被傷害的憤怒,如今還是頑固地在自己的身體裡殘留著。記憶就像幽靈,看似杳無痕跡,但從未消失,成為她生命中一些微不足道,卻又如影隨形的夢魘。雲曦揉了揉臉,隨便用手抓著紮了個丸子頭,赤腳下了地,撈起被她隨手撂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凌晨六點零二分,電子日曆上提示著今天她的日程:前往《進擊的女魔頭》外景拍攝地,東櫻。機票訂的時間是十一點半,算上趕路,值機,安檢這些零碎的時間差不多七點也應該要從這邊出發了。上京國際機場距離她下榻的這件酒店並不算近。估計差不多十來分鐘後,厲芒就要來叫她起床了。飛機抵達東櫻機場的時候,是上京時間下午三點左右,由於航班晚點加上時差的關係,原本四個小時的航程算起來竟然只有三個小時。這一次《進擊》節目組倒是沒有從接機開始一路拍,雲曦坐在車裡看著窗外不斷向後倒退的鄉野風光,天空湛藍,遠處高聳的雪山背後漂浮著一團團潔白的雲朵,心裡竟覺得有一種難得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