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貴為權貴,雖然行事低調,但無意中得罪的人或許不少。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此女有詐,連累了王爺,他們姐弟倆即使死罪可免,也怕是活罪難逃。姐姐不知道,只當王爺是恩人,以為他是處處為別人好;但他是明白的,在王爺手下,從不養閒人。天機府如是,閻羅殿亦如是,達不到王爺的要求,便得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世人總以為武力可怕,實則最可怕的,乃是人心與權力。作為一枚棋子,他們從來沒有拒絕的權利。王爺的安危,有時候甚至比自身的安危,要重要得多。見自家少爺質問那黃毛丫頭,小高心裡別提多高興了,他雖然不知道姐弟二人的另一重身份,但一直視他們為靠山。小少爺武功高強,脾性冷戾,若被他知道了這白丁香是個居心叵測的小人,指不定會做出什麼滅絕人性的事來呢!心裡這麼想,嘴皮子上也沒閒著。小高立馬從文弄墨身側穿過去,站到施羨魚身旁,指著她大聲道:“小少爺,我看她就是個騙子,她一定是打算對咱們圖謀不軌,您可得趕緊勸勸掌櫃,把她趕出去呀!”“騙子?何出此言?”“她在掌櫃懷裡裝睡,被我發現了,就萬般針對我!”施羨魚在心中暗暗叫冤,分明是他對她有偏見在先,她亦不過以牙還牙,怎地就成了裝睡被發現,懷恨在心萬般設計報復了?搞不清來龍去脈,摸不著前因後果,一時間說什麼陰謀詭計,文弄墨確實有些腦殼疼,只好皺著眉頭,狐疑道:“裝睡?”“小高一天到晚淨會胡說八道,小墨,你可別聽他的。”“掌、掌櫃……要不,丁香還是走吧,現在街上已經沒那麼冷了。興許,興許丁香能在街上睡幾天……”二月將近,冰雪消融。京都定都北方近東南處,不算最冷的地方,但也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能到處安睡的地方。她這樣說,不過是為了引發文宛夢的同情心。果然,不出她所料,文宛夢止住了話頭,替她解起圍來:“她是白大人遺孤白丁香。”接著,她又仔細解釋起來:“她本已是京城人士,只因投靠親人時,盤纏被山賊奪去,偷盜未遂,才讓我剛好遇見。”“偷盜?她偷了些什麼?”“她……她偷了一支不相干的金釵罷了,最終還是迷途知返,把金簪還給我了。我缺一個貼身丫環,她既已知錯,又是個可憐人,便讓她留在這兒吧。”“掌櫃,她城府深沉,如今世道這麼亂,你萬不能把她留在身邊,害了自己──”“小高,住嘴。”文弄墨心下一沉,姐姐與他一樣,皆是話少之人,他過著刀鋒飲血的生活,十年之內磨盡了一副好心腸,但姐姐不同,她是憐憫世人的仙子。婦人之仁,最是難纏。相依為命十年,自知姐姐向來嘴硬心軟,但這一份好心,只怕有朝一日,會為她招來禍端。從她處處為白丁香求情,百般維護,又說了一大番道理開始,他已明白,此女在她心中,怕是有些份量的。須知姐姐從不需要貼身丫環。自女帝登基以來,洪朝磨鏡之風達到了空前的鼎盛狀態,難道,姐姐也……想來想去,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太大,猶疑片刻,他還是開口道:“姐姐,你是不是,想將這丫頭……做、做童養媳?”簡直無法想象,脫俗如天仙的姐姐,如何能將小姑娘壓在身下狎玩。文宛夢聽他說出最後一句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難得失態,她是沒好氣地抬肘撞上他胸膛:“小兔崽子,胡思亂想些什麼?”文弄墨假裝吃痛,皺了皺眉頭,還是不死心地追問:“疼,姐姐,輕點撞,我疼。話說,你是不是真打算給自己養一個童養媳──”迎面而來的是一記爆慄。聽他這樣問,文宛夢心中是有些亂的,十九年來,她一直想方設法為王爺辦事,處心積慮多賺一些錢,無一不是為了早日與弟弟過上清閒日子。但她從來不曾接觸情愛,更是不諳風月之事,她自知對施羨魚十分不同,甚至比小高好上幾倍,卻無法確實是憐惜她的身世,還是鍾情於她本人。沒有把握的事,她從來不會輕易說出口,故只一笑置之,臉上是作為姐姐,對於弟弟胡鬧行為的寵溺,風輕雲淡便將話題帶過。“我哪需要找什麼童養媳,給你找還差不多呢。丁香這丫頭不錯,出身名門,模樣也好……”眼見她一副要給自己找媳婦的架勢,文弄墨便頭疼得很,連忙罷手道:“我才不要什麼童養媳,好姐姐,你可放過我一馬吧。”“掌櫃……丁香、丁香一心只願侍奉掌櫃。”瞧瞧,把人家小姑娘嚇成什麼模樣了,小臉一時煞白,一時通紅,可勁兒得趣了。他才十九歲,除了要為王爺辦事,浪跡江湖也一直是他的志願,才不要成家立室呢。一人一壺酒,仗劍天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算完自家弟弟的帳,文宛夢又翻起小高的舊帳來,只不過這筆舊帳,翻得她也有些頭疼了。她不禁扶額,長吁一口氣。小高是越發叛逆,總是與施羨魚起一些小爭執,雖然無傷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