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文弄墨所求不僅於此,必定是有更大的麻煩等著不二峰,所以他才會如此大費周章,又是盜劍又是比武。武林世家各自附庸章天濟,而章天濟此人心術不正,此地恐怕不宜詳談。見他們壓根不在意自己的意見,章天濟神色一滯,雙手緊握成拳,啪啦作響,待緩緩鬆開時,手上青筋已暴突盤踞。接下來打了兩三個圓場,已無好戲可看,薛施二人當了半天瞌睡蟲,再尷尬地吃了個晚宴,武林大會就此告一段落。 滴水當報月啼宮,清心堂。晨曦,荷香四溢,室外施媛媛端著一碗冰鎮蓮子湯侷促不安,來回踱步思量。薛氏母女將她帶回安臨城後,只稍作休息,便一直在室內商談要事。說是要事,其實她心裡清楚得很,這事兒跟她脫不了關係。要不,還是去偷聽一下牆角吧?夫子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但這是情非得己之事嘛。掙扎了沒幾秒後,她還是迅速蹲在窗外,拍了拍磚上灰塵,將耳朵貼在薄薄窗紙上。室內,薛棠本舉杯飲茶,餘光一瞥,忽見日光透著一道嬌小倩影,是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頭。不是那麻煩精,還能是誰呢?也好,就佯裝不知,讓她聽上一聽,好讓她知難而退。“雋安,你可知你有何過錯?”冰冷而極具嚴肅的女聲響起,薛月月霎時精神一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梗著脖子抬頭望她:“母親息怒,仔細傷了身子。惹得母親動怒,是我不好。可我又何錯之有?”薛棠怒道:“混賬!好一個薛月月,你是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是口齒越來越伶俐了?連你母親也敢出言頂撞,是不是早晚非得把天拆了不可!”隨即一聲拍案聲起,嚇得門外人心頭一跳。雖從先前種種,可知她們母女二人關係不和,卻沒想到會吵成這般局面。施媛媛不懂這些,也不知是為了自己而吵,是為了雲靜之事而吵,還是為了出言仗義之事而吵。“你可知你帶回來的是個什麼人?皮肉嬌貴,天生紫瞳,你真當我傻了不成?普天之下,就只這麼一個人,她該好好呆在自己府邸裡,而不是跟著你到處亂跑!”很快,這個疑惑便被解開了。薛棠站起身子來,掂了掂手中長長尺子,狠狠抽在薛月月身上,薛月月悶哼一聲,卻被皮開肉綻的聲音壓下,這聲音太過響亮,不得不叫施媛媛心中著急,心道:“能對親生閨女下狠手的母親,這是什麼樣的母親?”胡姬生前雖過得不好,在宮中步步委曲求全,但凡好吃的、好玩的,哪件不是留給她?出了什麼事,不是以她為先,替她著想?何曾對她拳腳相向過?是以,她更覺得薛棠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一路上百般掩飾,原來竟早被母親看穿了,枉作可笑戲子。薛月月從小沒少捱打,只是這次委實捱得冤枉了些,悄悄紅了眼眶,大聲反駁道:“母親,我們不過是碰巧在路上救了她!見死不救,袖手旁觀者,枉為俠義。這不是您親自教我的麼?”聽她反駁後,薛棠更是慍色於形,又是一尺子抽下去,衣袖翻飛,拂過一陣風涼:“胡鬧!有人要殺她,你讓她死便是了,那必是皇室的事,豈是你我能隨意插手的?我不是也教過你,朝廷之事,萬不可插手麼?是不是我這個當母親的不過問,你就不打算坦白了,等薛家遭了禍害,才肯追悔莫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焉有胡鬧之理?薛月月不服氣,強忍疼痛,又咬著牙道:“施靈秀那毒婦手下的人命還能少麼?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打了就打了,她還能殺了我們不成?”皇室之事,外人一旦插手,便極易招來血光之災。少年心性,怎能懂得這個道理。薛棠本是個性子冷烈剛強的女子,平日寡言少言,對人對事亦少有獻媚,今天卻一連串說了一堆大道理,可見是怒極攻心了。“不知死活!你既執意要選這條路,今後我再難保得住你!那丫頭留下,於月啼宮乃至薛家,只能是個禍根,你可想清楚了?”平日收多少客卿,儘管客卿惹了什麼禍端,都是三言兩語便可打發出去,而這小姑娘不同,她是施氏皇族中人,身上天生便流著野心家的血統!薛月月哪知這些事,只覺自己救來的人,天真純善,本該被捧在掌心好好護著,奈何歷經重重驚險。她們聊得來,短短時日即能生了情誼,談不上是能為對方兩肋插刀,至少不該輕言放棄。“母親!我並不後悔。您曾問我何謂俠義,何謂俠者,如今我能出手助人,使之安逸,不正是俠義之理麼?皇族又如何,阿媛有一顆赤子玲瓏心,並非那野心勃勃之輩,怎會給我們帶來禍事呢?”“胡鬧!她如今不藏禍心,皆因年紀尚小,你如何能確保她日後不生妄意,不作歹為?”什麼俠義,什麼赤子心,哪能不為時勢所迫?薛棠說不過她,頗覺煩躁難忍,一手扶著額,一言不發,就往她身上連續抽了二十下,這二十下,都是用了內力,外傷事小,內傷事大,傷及筋骨,少說也得養上一個多月的傷。劇痛襲來,薛月月硬愣是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