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女帝十歲起,也就是六年前,四影衛便常伴其左右,不知扛下多少傷,避過多少刀光劍影。先帝遺囑有二,一是命她們不可背叛女帝,二是命她們不可讓女帝以身犯險。皇恩浩蕩,既認了她作主子,又怎能袖手旁觀,讓她白白送死?施羨魚的身手,甚至遠在木蘭身上,她們是知道的,但作為影衛,唯一的任務,就是擋在她身前,護她一生平安。“孤不去,是要讓所有人陪葬麼?”眼神一凜,她再不說話,提劍便要往門外走,卻被雲瑛攔下。雲瑛猶豫片刻,還是沒有選擇後退,反而目光堅定。“整個宮城都被叛軍包圍了,陛下,我們出不去的。相信攝政王很快會來救駕,您就再等等,忍耐一會兒吧!”天機府若非二皇兄背後勢力,又怎會與他有所來往?二皇兄會來救駕,可真是笑話,只怕他巴不得她早些死,等屍體涼透了再出來誅殺翰王。苦心營造翰王與江湖勢力互相勾結的假象,一面引她針對翰王,一面逼翰王提前逼宮,呵,可不是一箭雙鵰麼,倒是想得美。施羨魚懶得再廢話,只冷下臉來,也不正眼瞧她,便道:“讓開。”“攝政王不會來,但大常將軍應已在來的路上了,陛下,您便聽雲瑛的,再等一等。”常家在前朝朝堂上勢力不小,更是另有一支約莫三千人的常家軍,大常將軍是指正一品天策上將常思邈,小常將軍是指護軍首領常逸之。雖在先帝駕崩後,常家暫未受女帝重用,但大小常氏倆父子,各自在朝中擔任要職。常家軍長年對外征戰,一心忠於大洪,施羨魚不知此事,青柏卻是心中明白,皆因她曾是世家千金,差點兒被許配給了常逸之。若非當年發生了那件事──往事已不可再重來。鳳眸半瞇,施羨魚定定地打量著她,終究放下了握劍的手:“既然你這樣說,孤便信了你。賭一回,又何妨?”敵在暗,我在明,何況人數懸殊,她根本毫無把握能夠戰勝叛軍。白白送了命,便是不值。方才熱血衝昏頭腦,待冷靜下來,自然會明白當中道理。青柏的話,確實是對的。聽女帝答應了,青柏、雲瑛便各自鬆了一口氣,此時,木蘭悠悠轉醒,一手捂住胸口的傷,一手勉力撐起半個身子。血是止住了,傷卻疼得讓人難以忍受。縱是疼痛難耐,木蘭也強行忍著,忍得臉色發白,額頭冒出細密冷汗。木蘭越是忍耐,施羨魚心中越是愧疚。若她早些洞悉二皇兄陰謀,若她早些回來,若她早些……是不是一切便能來得及阻止?翰王聯同林家軍一同叛變,朝中勢力本就不滿於皇位由一個小姑娘繼承,大多都隻眼開隻眼閉,寧願袖手旁觀,也不會參與混戰。選擇在此時救駕,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陛下,您且在此等候,屬下去找璣璇會合後,再向您稟報局勢。”“切記萬事小心。”“青柏姐姐,務必平安歸來!”常家軍為先帝征戰,是一回事兒,為她對抗翰王,又是另一回事兒。不知道青柏如何能篤信常思邈必定會領兵救駕,但此時也只能等待。寒風獵獵,平日華美的一座座宮殿,不復昔日金碧輝煌,不少意欲逃逸的宮人,皆被叛軍砍殺於劍下,牆邊堆了幾具屍首。翰王意在活捉施羨魚,並不是非殺她不可,說明他尚有把柄在她手中,加上青柏、雲瑛身手不凡,紫宸殿外並無叛軍包圍。憑著這一分顧忌,她才能抄近路奔往北門,璣璇與常逸之正在北門城牆上指揮著護軍。青柏走上右側樓道,喚道:“璣璇,陛下回來了,如今狀況如何?”寒風獵獵,少女一襲白衣,冰肌玉骨,氣質清冷,未施粉黛的小臉被風吹得發紅,正苦心埋首設計作戰計劃,聽見有人呼喚,才回過頭來。她便是四影衛之一,精通奇術的璣璇。常逸之在宮中擔任護軍首領已有四年,卻從未見過她真容,如今 常家救援“青柏,別擔心,陛下必能逢凶化吉。”常逸之想說,這場逼宮未免太過於平靜,除出企圖逃逸的宮妃、宮人以外,幾乎沒有傷亡。叛軍的目標是活捉女帝,以便發動政變,同時亦不落於一個殺害親妹的壞名聲。多餘的人,尤以宮妃為甚,是更不能傷害她們一根汗毛。只要女帝讓位,翰王就能順理成章,不費一兵一卒地登上皇位。倘若節外生枝,得罪了朝堂權臣,未免得不償失。“是我爹沒錯了,別慌,青柏姑娘,你且向陛下稟報此事,疏散宮人們,避免他們被誤傷。”常家軍軍裝習慣在腰間束上紅腰帶,以象徵熱血不息,待那群人走近,常逸之定睛一看,才敢確定是常家軍無誤。軍隊浩浩蕩蕩,約莫在五百人左右,雖林家軍有八百精兵,但他們也並非浪得虛名的。常逸之堅信,常家軍一兵一卒,都是萬里挑一的精英。抗衡林家軍,不在話下。“多謝小常將軍。”“青、青柏姑……”各人正處於水深火熱當中,青柏不敢怠慢,道謝過後,掩去眼中一抹異色,即刻轉身折返紫宸殿。常逸之薄唇微動,伸手想要拉住她,卻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