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也好,舊情也罷,都不應該再去想起、提及。兩人眉來眼去,旁人又怎會毫無所覺?只是四影衛皆由父皇指派,她們的出身,施羨魚確實不太清楚,只當他們什麼時候給勾搭上了。戰況即將分曉,再留在此處亦是毫無意義,與其看翰王屍首如何遭百人踐、千人踏,不如早些回宮歇息。“木蘭、青柏、璣璇、雲瑛,爾等隨孤回宮。小常將軍,此處便交由你與大常將軍處置。”說起來,璣璇本也不喚璣璇,而是喚璇璣,自稱是孤女出身,從小便在靜心觀長大,師從虛空道長,習奇術與劍術,算是俗家弟子。在她五歲那年,她師父虛空道長一時興起,覺得璣璇念起來比璇璣順口,從此靜心觀眾人便喚她作璣璇了。此番趣聞自然亦成了四影衛之間的笑料。轉身欲走之際,卻見一人從石階走上,身後領了約莫二十人。回首一看,果然又是一股新勢力加入了戰況。攝政王,施弘逸。“末將參見殿下。”為首的男子身段筆直似青竹,面如冠玉,氣質溫潤,身穿雅青玉錦長衫,繡有巨蟒圖騰,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君子免了眾人禮數,臉上佈滿擔憂之色,雙手背在背後,走到施羨魚跟前方停下,抱拳行了揖禮,俯首稱臣,道:“臣等救駕來遲,望陛下怨罪。”救駕來遲?來得可真是太遲了,大抵是沒料到半路殺出個常家軍吧。施羨魚心下冷笑一聲,仍是面無表情,抬眸看他:“罪?愛御何罪之有?”萬萬料不到,這七皇妹出去一趟,回來竟變得疏離如斯,見他來了,眼中並喜色。事情已脫離了原本應有的軌道,天機府訊息再靈通亦無用。施弘逸瞥過四影衛,壓下心頭異樣,溫聲回應道:“臣等身居要職,卻未能及時誅殺逆賊,臣等罪該萬死。”四人竟不對他行禮,將他視若無睹,呵,七皇妹的影衛麼,不僅本領大,連膽子也大得很。七皇妹這傷倒是養得好,不見有先前宮中所傳那般奄奄一息的模樣。是刀刨了,還是藥石太靈了?“逆賊?”亂臣賊子怕不是隻有翰王與林氏一族那般簡單吧,利用他人作出頭鳥,事敗了,才來佯裝無辜,二皇兄,城府可不是一般的深沉吶。好一句逆賊。施羨魚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勾起一抹冷冷笑意:“無妨,愛卿有心了,幸有常家軍及時救駕,孤身子無恙,愛卿何必自責。”唔,是該自責的,自責把握不住變數,被常家軍反將一軍,擾亂了計劃?戲臺還沒搭好,已有人自娛自樂,唱得正高興呀。虛偽的皮相。“臣急調秦家軍前來救駕,沒料到,還是晚了一步。請陛下責罰,臣等甘願受罰。”秦家軍,以南營驃騎大將軍秦氏向文為首,要論力戰安南,便不得不提秦家軍。秦向文年已二十有八,正經八百的武狀元出身,擅長十八般武藝。同是將門子弟,他早在十二歲時,已開始隨父出征,這是常逸之羨慕不來的好福氣。秦父死後,先帝便指明要由他接任驃騎大將軍一職。不知這兩人是怎麼混在一起的,臭氣相投,沒個好東西。口蜜腹劍,真是讓人煩躁,她不禁有些懷念文宛夢了。那個傻里傻氣,性子直脾氣直的江湖女子,自由自在,隨心所欲。與她的主子相比,倒是好多了。口口聲聲討罰,那她也不客氣了。施羨魚不懷好意地斂了笑容,鳳眸一瞥,懨仄地抱臂,淡淡道:“既然愛卿如此要求,那便削去你攝政王之位吧。”“臣,領旨。謝陛下開恩。”儘管他掩飾得很好,但她還是捕捉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怒意。不行,她目前尚不足以與他抗衡,他需要的是一個光明正大登上帝位的理由,若是逼急了他,讓他領著朝中大半勢力造反,那可是得不儐失。施羨魚抿唇一笑,扶直了他身子,頰邊才泛起淺淺梨渦,鳳眸彎成了月牙自:“愛卿切莫傷神,孤不過同爾等,開一個小小的玩笑罷了。”反正,她早晚會收復失地,殺盡天下負心人,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聞言,施弘逸顯然露出驚愣神色,隨後又恢復了那慈兄模樣:“陛下還是與小時候一般調皮,總愛開臣的玩笑。”話還說著,他欲伸手,替她擦去袖手不經意沾到的灰塵,卻被她躲開了。打感情牌麼?施羨魚面不改色,迅速地抽回手,並不打算領情。說實在的,他的心思藏得太深,她不想知道,也不願意知道。在無數個日夜裡,彷徨無助之際,總是二皇兄伸出援手,把她從深淵拉出來。如今,他再次將她推向了深淵,朝堂之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竟棄她如敝屣,將她的性命視為草芥,只當是登上皇位的踏腳石。皇位,絕不可讓給他。“有勞愛卿救駕心切,一路為孤奔波,孤乏了,須得先行回宮。”隨便敷衍過他之後,施羨魚領著影衛四人,便往紫宸殿走去了,步伐如同心情一般沉重,一點一點,毫不保留地往下沉。人非草木,豈能無情。雲瑛邁著小短腿,勉強跟上,見走得遠了,難忍心中氣憤,才皺眉嬌嗔:“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