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傑突然抱住他,沒說完的話也被丟回了肚子裡。“對不起。”那性格其實也並不算主動的少年悶悶地說。喬一帆沒想到高英傑會這樣,他的懷抱很緊,兩人戴著的戒指隔著衣服碰到一起硌得胸口發痛,於是伸出空著的手輕撫上高英傑仍略顯單薄的後背,輕聲問道:“怎麼了?”高英傑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搖搖頭——喬一帆隱約猜到對方的想法,但某種難以追溯來路的疲倦令他不想深究。十幾歲的年紀想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不是件多麼簡單的事情,畢竟生活需要切身處地,而非霧裡看花。然而之後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們之間變得更加尷尬。高英傑在面對目測是某位成名大神時儼然成為新的戰隊核心,不服的反對者擋不住順理成章的依從。與此形成反差的是仍舊十分邊緣化彷彿毫無存在感的喬一帆——除了高英傑,幾乎沒人還記得他。可有那麼一瞬間,他寧願高英傑也不要記得自己。他不喜歡那種被人刻意看護被人刻意照顧情緒的感覺,甚至可以說討厭。但他又不知道要如何對高英傑開口,他知道對方也是為自己好,怕自己一直得不到所謂歸屬感,得不到正常的、應得的友善對待。為此甚至肯視王不留行接班人這一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身份於不顧,“紆尊降貴”地充當雙方的粘合劑。如果一直這樣——沒準英傑也確實會重蹈隊長覆轍,為戰隊成績與內部和諧操碎了心。喬一帆事不關己般平淡地想著,腦海裡還回蕩著那天接收到的指點:有沒有考慮換個職業?說老實話,作為進遊戲時被美色所迷而後沒再正式換過號的職業新人一枚,喬一帆雖然也全職業制霸,但除了刺客其他只是略通皮毛。冷不防被指出可以試試換陣鬼“重新開始”,說沒有受到衝擊是假的。那麼——要不要照著做呢?他拿起手機翻出企鵝列表裡的代練工作室開始寫訊息。十區賬號卡,鬼劍士,大部隊級別和標配裝備……轉完賬後查了銀行卡餘額,又鬼使神差地去看北京到杭州的車票機票究竟作價幾何。心裡一旦有了寄託,外界的種種不公正與消極就很難產生影響。儘管喬一帆仍然是被忽略的小透明,但整個人越來越自如的變化還是落進始終沒有轉開過目光的高英傑眼裡。他隱約覺得喬一帆一定有事情瞞著自己,可每每想追問時總會赫然發現對方已經不知去向。還在練習室加班加點的其他人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悄然離去,於是他的無名火只能就此悶在心底,日復一日釀成沉重的灰雲。然而又總能看見屬於自己與喬一帆的那枚戒指還好好地被掛在心上,金屬製的圓環頂起一小片布料忽隱忽現——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喬一帆。隊員間萬眾矚目的是他,被高層青眼有加的也是他。無論他強調多少次感同身受都會被視作討巧賣乖,這是人之常情。儘管高英傑對心上人與他們的感情有自信,但也不願用幼稚的一廂情願來考驗,人心是經不得多少考驗的,越親密的人越是如此。有的時候他甚至開始厭恨自己,為什麼要按捺不住送喬一帆那個戒指。倘若仍然只是朋友,或許彼此都會更輕鬆一些,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後悔是時至如今十餘年人生中最討厭的一個詞。也正因為如此,當他和所有人一起知道喬一帆在全明星挑戰賽上挑戰李軒的時候,心底除了無力迴天外還有一絲不願深究的如釋重負。那就是喬一帆就過去半年的表態,儘管不太高明,結果也不怎麼好——跟他意外戰勝隊長相比的確不好,可當他晚上熄燈前去敲門的時候,喬一帆的神情卻是極輕鬆的。他去拉喬一帆的手,“你沒事吧?”“我沒有啊。”對方似乎很莫名其妙,“能有什麼事。”“今天晚上,你……”他欲言又止,喬一帆怔了怔,隨後笑起來,“沒事呀,輸給前輩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哪能像你一樣輕輕鬆鬆贏了隊長。”不、不是的——高英傑突然感到慌亂。他沒有輕輕鬆鬆贏了隊長,那是個意外,他不知道是否該辯解該怎麼辯解。喬一帆的地繼續在一起。可喬一帆的東西已經收拾完了——讓你之前跑來多事,高英傑在心裡抽了自己一巴掌。最終他只能做到把喬一帆送到俱樂部門口坐上計程車,臨上車時喬一帆拍拍腦門,從口袋裡摸出一張藍色的卡片交到高英傑手裡,正面建設數字北京享受現代生活,反面寫著市政交通一卡通。“裡面還有五十塊錢呢,不用浪費了。”喬一帆說,“你又不怎麼出門,用個一年半載的應該還沒什麼問題?”他說完這話頭也沒回地一步誇坐到後座關上車門,用口型貼著玻璃對高英傑說出再見兩個字絕塵而去。高英傑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把那張沒什麼不同的交通卡用力捂到心口上,明明沉重得難以呼吸,又如釋重負。只是他並沒有料到與如釋重負同時發生的是音信全無。喬一帆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正是夏休,他便堅持不懈地每天撥個電話過去,起初始終是關機,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