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紗幔輕輕蕩起幾個弧度，半山腰上只有零星的鳥鳴，這裡確實很適合喝下午茶。

迪安才喝了兩口，顧念就來了——她的臉很白，在陽光下彷彿有些透明；穿著亞麻的長裙，很瘦，裙子飄飄蕩蕩；

雖然化著妝，塗了口紅，還是可以看出來氣色不是很好；比起兩個月前她做女僕時的冷漠或是做助理時的活力，現在她輕飄飄的彷彿將要乘風離去。

但是，迪安不得不說，這樣的顧念有著驚人的美，就像被折翼的天使，脆弱又美麗，一種讓人想要撕碎的美。

“你來了。”顧念撫著裙襬坐下，微笑，傭人彎腰為她佈置下午茶，加糖倒奶，她伸手示意不用，端起紅茶，微微抿了一口，嘗不出什麼滋味。

顧念看著還是鮮活的迪安，她什麼都沒變呢，可是自己彷彿過了一世，她已經耗盡了活力。

人的信念總是在不斷波動的，有時鬥志昂揚，無堅不摧；有時失魂落魄，茫然無措。

兩個月前她升起的鬥志彷彿是上輩子的事了，她在殘酷的事實面前，不堪一擊。蕭御拿外婆做威脅；舅舅一家的小心奉承和冷嘲熱諷；蘇在隨莫名其妙的試探；與外界隔離的惶恐茫然；還有很多很多……

在迪安來之前，她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有見過太陽了。白天，她拉著窗簾，坐在地上，什麼也不想，也睡不著，一坐就是一天；晚上，蕭御回來了，那更是隻能在黑暗之中。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有時一閉眼就是小時候的歡笑聲，轉眼就是母親走時的慘像，大片大片的鮮血。但那鐵鏽血紅的顏色倒不叫她害怕，她彷彿聽見了召喚。

顧念正愣愣的出神，恍惚了。迪安把桌子上的紙袋推過去，“我開了家二手店，很多人都說‘尋遇’這名字取得好。這是我才收到的照相機，就想著你可能會喜歡。”

顧念回過神來，雙手伸進袋子裡，慢慢地把它抬起來，動作有些機械，紙袋發出咯咯響的聲音。

她把照相機舉著，與眼睛平視。

這是兩年前的單反，也是配置極高的一款，成色很好，九新，安利只知道這些，賣家巴拉巴拉說了一通型號、配置、停止發售絕版什麼的，安利都聽不懂，只知道只是一架很牛的相機就是了。

“我曾經也有一臺這個牌子的，”顧念的聲音很輕，帶著懷念，“是07，他的前輩了 。”

她摩挲著機身，安利看著她這麼細的手腕，都擔心這照相機會給她壓折了。

“不如留個手機號吧，如果還有什麼好貨，我可以通知你。”迪安說，這完全就是套近乎，有蕭御在，顧念想要什麼沒有？

“我沒有手機，”顧念把照相機擱下，自嘲地笑笑，“也不能上網。”

……

【這就是赤裸裸的囚禁啊。】安利覺得瑟瑟發抖，【我沒有網會死的。】

【宿主，你遲早會到沒網的世界的。】291147殘酷地告知安利真相。

【有沒有什麼積分換手機的，還帶網的那種？】

【沒有。】

【那也沒事，我還會到科技更發達的世界吧，星際啥的，就有全息遊戲，戰甲……還有電影可以看。】

【咳咳，言歸正傳。】安利有那麼點羞愧，人家女主還傷感著呢。

“這樣啊，那你也可以來我的店，燕妮大道，312號，名字就叫‘尋遇’。”

“我一定會去的。”顧念聲音彷彿從遠方傳來，縹緲，以致安利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你現在試試吧。”迪安聲音很鼓動，下巴微挑，對著照相機，“天氣正好，風景也不錯——還有我這位專業的模特。”

顧念環顧花園，之前它的美她一直視而不見，華麗的囚籠罷了，今天有了一個活潑的女孩兒，感覺花花草草都不一樣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死氣，她比迪安還小呢，就像行屍走肉一樣。

“迪安，為什麼？”顧念直視迪安的眼睛，“我和你的關係。”

她說的沒頭沒腦，安利懂了，“我們a國人前任和現任相處和諧的多了去了，不能因為一個男人就拒絕一個朋友，男朋友大多數不能陪你一輩子。”

“對啊。”顧念笑笑，“你說得對。”

“你是我在華國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就錯過。”迪安說得真誠。

下午她們又坐了一會，聊了聊尋遇、斯諾克，顧念也知道他，他在攝影界地位也不低的，說到他離開斯弗桑德，顧念也是一陣感慨唏噓，人生的軌跡